妲己立刻警醒:“怎么度?”
“这点你不必理会,只需小心谨慎就是。”
“喂喂……”妲己叫不住他,这样也拉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然后自觉毛骨悚然。这个……孔宣想出的法子从来不是好过的,有效是有效,可是总带着锻炼她的心思,要多麻烦有多麻烦。她倒是不在乎锻炼啦,真的不在乎,毕竟孔宣不会害她,她是踏踏实实在强大,可是……真、辛、苦、啊!
算一算,还有两日,杨戬也要回来了,解决这件事情也好,免得多一个人为之挂心。
月黑风高夜,杀人劫道时。抬头看天,月亮和星星都不见,妲己突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还有心思看风景?坐过来。”孔宣指了指一片平地。
妲己挪过去,狐狸爪子戳了戳:“你不会给我设了什么陷阱吧?”
“没那么夸张。”孔宣手一翻,一面旗子现了出来,黑乎乎的,周围似乎有厉芒缠绕。
妲己好奇凑过去:“你消失了一下午就是为了找这个?这是什么?”
“借来的好东西,你坐下就是。”妲己挑眉:“别拿这话蒙我,真是借?有借没有还吧?”
“若是对方没发现,我的确可以还回去,但我没这个耐性。”见她还不老实,孔宣干脆伸出手,把她揉成了一个球,按在地上。
妲己立刻挣开,抖着身上的毛儿:“坐就坐吧,你揉我做什么!”
“坐好。”孔宣轻叱了一声,将那旗布往地下一插。立刻黑气滕饶,飞了一圈,将妲己笼罩在内。
妲己心中一紧,立刻正襟危坐,凝聚起自己的所有力量。孔宣也不告诉她这个到底是啥,就让她坐!再看孔宣也坐在她对面,只是在阵外,神色凝重,她便立刻收了心。
到底……
不必她再多加猜测,黑雾中幻化出一个人影,扭曲了一下,变成杨戬的模样。杨戬看着她,面色温柔,似乎要开口说什么,却突然消散。
幻觉?妲己挑眉,这种程度的幻觉拿到自己面前,还算不上一盘菜吧。
不过很快,四周开始起雾,晚上的雾气很大,似乎是从地底腾起来的一般,四周很快一片白茫茫,连孔宣都隐隐绰绰,看不清楚。
妲己略略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平静下来,抱元守一。
雾气中刚开始一片寂静,随即有了声音,踢踢踏踏的,好像有很多人从四面八方过来。明知是幻觉,但还是忍不住心内紧张。
但是她很快听到孔宣的叱声:“妖孽!”脚步声很快消失,妲己一颗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闭目慢慢捋顺自己的力量。
说心魔……什么是心魔?一些自己只要想到,内心就会如吸了水的海绵、如针扎、如刀割,平日里自欺欺人,不肯去想起分毫的事情,便都叫做心魔。
不肯想起分毫……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了,连忙平稳心情,重新注意四周。这才发现,孔宣似乎是在和谁低声争辩。
“你这法子太过危险!若不是我提早回来,竟不知道你这么做!”
“这法子也的确有用,你总是护着她,这未必是好事。”
“我不护着她,又能护着谁去?出了错可以慢慢来,你这一剂猛药下去,若是妲己出了什么事情……”
“如今你也来了,安心看着就是,若有什么不妥,也好救护。”
“你说的也是……”
杨戬也来了,妲己露出喜色,心中更是平稳。
但这平稳没过多久,远方突然一声冷哼,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这妖孽心机深沉,将来必是大祸,你二人明明修为高深,走的是正统道路,却如此襄助于她,难道不知是多么糊涂的事情?”
妲己猛地睁开眼睛,这个声音她很熟悉,是准提!
“准提圣人。”杨戬立刻开口道:“杨戬敬您身份,不愿与您起口角,但苏妲己的确并未有任何违心之事作为,圣人为何苦苦相逼?”
“你们太年轻,很多事情尚看不透,老道这都是好心好意,既然有机会能够脱离苦海,何不知回头是岸?并非本座狂言吓尔等,若是再和这只狐妖掺合在一起,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
孔宣的声音低凉,语带讽刺:“那依圣人之言,我等应该如何呢?”
准提好像丝毫没听出来他的讽意一般,满是慈祥回答:“两位的心地澄净,修为高深,灵台清明,颇有慧根,不若随本座归去西土清净之地如何?西土不似中原,杀劫当道,莲池清净,宝象华生,实在是极乐之所,可成大功德,他日或也可为圣人之身。”
妲己嘴角抽了抽,暗暗告诉自己,那是圣人,自己不可以随便吐槽。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像个推销的呢?她知道,所谓的西方极乐其实现在不太极乐,因为没人,两个教主虽然都是圣人,可是门下弟子却没有几个出彩的。中土杀劫,正好分杯羹,才能逐渐壮大。佛道一家,互为依赖,不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妲己突然察觉到,自己好像又走神了?在这阵中,似乎很难让自己冷静下来,澄明守一。
外面的对话声还在继续,只是不像方才那么平和了。
孔宣的话语如此犀利,句句针对:“圣人此言,听着顺耳,却实在是心机深沉。不提我孔宣只是散修,杨戬可是阐教门下三代首座弟子,准提圣人如此,可是已经得到元始天尊首肯?”
准提圣人一时语塞,然后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恼羞成怒了。
“不管如何,今日本座定然要阻止你们做这等事情,助狐妖为害!”
打斗声起,妲己一惊,立刻站起身。
孔宣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旗叫做残心旗,是个相当厉害的东西,他从昆仑山偷来……咳咳,借来的。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欲望都好,只要被堪破,只要成了魔障,就会立刻被它引出来,然后抓住最脆弱的一点,彻底击破!
他看不清妲己心中的魔,只能由这个东西来看清。果然,妲己睁眼闭眼,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显然已经深陷其中。只是不知道她自己是否自知呢?
阵法不能由外力介入,而且心魔也需要自己突破,于是他继续看。
谁知妲己突然站了起来,面上带了凝重焦急之色。随着她起身,阵法瞬间彻底发动,黑云密布,其中雷音滚滚,让孔宣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紧紧皱眉,只能内里的妲己突然惊呼一声,然后一道劲力撞在了阵法的结界上。这道劲力是含怒而发,力道极大,若不是阵法全部展开,可能已经被撞散了。
孔宣伸出手,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介入。但是突然想起,这阵法只要展开,内里便是沧海桑田,自己迟疑这几秒钟,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于是再不犹豫,立刻将阵法收回。
黑云烟消云散,空气渐渐恢复平静,露出妲己的模样。她已经恢复人形,跪在那里,刚刚似乎手上还抱着一样东西。她没有流泪,只是全然的空洞与绝望。
闭了闭眼睛,似乎确定一切已经消失,她抬头对孔宣笑道:“心魔……我知道了。”
孔宣伸出手,正好接住她软倒的身体。这样轻,这样不似一个人一般。他扫过妲己的发,露出汗湿的容颜,复杂的面色一闪而没。
心魔,她知道了……是知道了啊,但却未曾想解,对不对?这般的绝望,这般的笑容。明明挣扎求存,明明心比天高,又在怕什么?不对,这不是惧怕……如果怕了,苏妲己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结果自己该头疼的仍旧头疼,该不懂的还是不懂,而看苏妲己的样子,必然不可能已经开解了心魔。折腾了一晚上,一点收获都没有。
抱着妲己回去,不过总算变回人形,到底如何,就等妲己苏醒了之后再说吧。
这一晕,谁知道就是七天七夜。王后突然卧病在床,连前朝都惊动了,而且不许任何人探视,据传出去的消息说,连大王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事态紧急,闻仲也不让人通报,而是运用法术,直接潜入后宫,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如他所想,妲己身边的那两个人还在——孔宣和杨戬。躲躲藏藏不是闻仲的作风,既然已经到后殿,他自然站出来:“苏妲己怎么了?”
杨戬立刻转身,可见还带着怒火,不过立刻压制,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闻太师,想过你会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王后生病,王上不理朝政,我怎能不过来看看?”闻太师冷冷道:“她又怎么了?”
“小毛病而已,不劳闻太师操心。”杨戬立刻打断:“既然无人理会朝政,自然要太师辛苦些,还有空往后宫跑吗?”
闻仲奇怪看了杨戬一眼,这位今日的火气怎么如此大?
杨戬没好声气,自然也不*搭理。每每自己离开,妲己总要出点儿问题。若不是这些人逼迫着,又怎会……虽说知道自己是迁怒,但迁怒就迁怒了。*人躺在那里生死未卜,还不许他发脾气了?
☆、88逐子牙酒池肉林成
还好七日一过;第八日凌晨,妲己便苏醒了过来;虽然面色仍然苍白;但是神智足够清明,看来也并无大碍了。
喝了些水,吃了点东西;苍白的脸颊就染上了颜色。
杨戬呼出一口气,将她揽在怀里:“你是不是一定要在我不在的时候,尽挑些危险的事情做?”
妲己勾起嘴角,轻声道:“这不怪我,要怪你去怪孔宣,是他让我抓紧时间的。”
“你当我不知道?还不是你自己愿意;否则孔宣哪那么热心?”杨戬轻轻抚着她的发;特意用轻松的语调:“听说你变成了一只小狐狸?一定可*得很,可惜我没看到。”
“少来,别听孔宣瞎说,我变成狐狸样子的时候,他就知道欺负我。”妲己倒是一问一答,很是轻松,但那笑意却未及眼底,浑浊而散乱的目光,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杨戬扳过她的身体,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睛:“妲己,不管你看到了什么,现在忘掉吧。养好身体,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我在忘,真的在忘了,但总要给我时间去忘掉,而不是现在。”妲己闭上眼睛:“我还有点累,闻仲来过是不是?你帮我去告诉他,其他事情不需要他在意,他看顾好国事就是,等我身体养好了,必然不会耽误。我要睡一下……”
“你睡,国事的事情这几天我已经揽了下来,闻仲不会再来打扰你,你安心休息就是,我看你睡着了再走。”
妲己闭上眼睛,片刻之后,鼻息深沉。杨戬这才轻手轻脚离开,放下帘幕,再从外面带上了门。
几乎就在杨戬离开的瞬间,妲己睁开眼睛,一瞬间的寒芒之后,再次是空洞无比。
她还怎么敢睡?困在噩梦里那么久,一闭上眼睛似乎就回去了。梦里面的鲜血……自己那么努力,结果还是徒劳无功,一个个人在战争中死去,自己根本守护不了。走到最后,被困于绝境,甚至绝望得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是未来?可能性的未来,压得她无法呼吸。晃了晃脑袋,就算告诉自己只不过是幻觉,是心魔,但那时的感觉也太过真实,她抛不开。
突破?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呵……
坐在那里发呆,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她的神智是清明的,心却被紧紧捆住了。
突然叹口气,然后摇头,孔宣万一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一定会非常生气,说不定又会想出什么主意,把自己折腾一顿,让自己没工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重新躺下,平复自己的心情,努力让脑海一片空白。
怕别人说不如自己争气一点,没什么……只是一个幻觉而已,又怎样呢?就算是有可能的未来,也只是一个警醒,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走上这条路。
没错,只是一个警醒而已,不该绝望,而应该更加努力才对。
仿佛自我催眠一样,心情就安定下来了,身体也舒畅了许多。于是翻个身,立刻陷入睡梦中。这样就好了……
回到西地才多久?还没有到两个月。伯邑考心中苦涩,久久无语。
王贵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慢慢走上前。“姬昌死了吧?”
“啊……说是父亲五内郁结,再加上重病。”伯邑考松手,竹简便掉落在地:“莺儿啊,你姐姐……咱们这个王后娘娘,下手还真是不留情。”
“姐姐向来如此,想做什么就做了,不仅要好而且好快。姐姐常说,日久生变,一件事情拖得太久的话,终究是个麻烦。”王贵人看看伯邑考的表情,收敛了自己提到大姐时的神采飞扬:“你……你也别太伤心,大姐有跟我说过,你是知道姬昌的寿元不久的,所以……”
“我知道,父亲已经年老,就算按照原本的轨迹走下去,也走不了多远,甚至还有可能更加痛苦。所以,我并没有怪苏王后。”伯邑考弯腰,捡起竹简:“更何况,我并未从这个父亲身上感受到太多父*,毕竟错过了……只是这个身体的悲伤,也许一样是我无法阻止的。”
王贵人皱眉:“什么是这个身体的悲伤?”
伯邑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呵呵,以后再告诉你。这份书简需要给大臣们观看,然后我们就要忙起来了,可能有一段时间我没办法陪你,你自己喜欢做点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我。”抱了喜媚一下,他柔声道:“如今你已是未来的西伯侯夫人,不必在意任何人、任何事情了。”
酸意似乎仍在,王贵人抿了抿唇,轻声道:“那你自己小心,你记住,我到这里来并不是只来享受的,如果你有什么危难,或者需要帮忙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退缩。”她还记得大姐的叮嘱,也记得自己的任务,更记得自己和眼前这个人的关系。没错,他已经是自己的夫君。
伯邑考看着王贵人的表情,那看起来不似虚伪,倒让他安慰许多:“你我是夫妻一体,自然什么事情都要往一起使劲儿,我知道。你先休息吧。”
西岐动荡,新旧交替,正是一团乱的时候,同时,朝歌也没好到哪里去。纣王发雷霆之怒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却是最为严重的。但这原因并非正派,倒让群臣不服。
坐在金阶之上,纣王的神色阴沉。
“姜大夫,你知罪吗?”他沉声道:“寡人信任你,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没想到你却办得一塌糊涂!”
“王上恕罪,请听微臣一言。”姜子牙沉声道:“酒池肉林奢靡至此,难免臣民有所议论,以为大王荒淫无道,此不可取之一;而在民间收取酒水,以充酒池,若要充满,则需涓滴不剩,引起民怨,此为不可取之二。请大王效仿贤君所为,取消酒池肉林之举,使朝歌臣民不至于为此民不聊生,才是上上之选啊。”
纣王的面色更冷,暴怒道:“大胆!照你这老匹夫所说,寡人便是昏君了?如今寡人广有四海,处处歌舞升平,你却如此危言耸听!来人,把这个老匹夫给我拖下去,痛打三十大棍!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殿下武士上殿,就要把姜子牙拉走。
姜子牙摇了摇头,突然大声道:“君无德,臣不国!”竟然挣脱了武士,撒丫子就跑。
纣王被气笑了,这个老匹夫当真是山上下来的,一点宫廷礼数都不懂,一听见要抓他,竟然转头跑了。有这样的臣子吗?
“给寡人抓回来,重责五十!若是他再敢顽固反抗的话,直接杀了便罢。”
殿前武士去抓人了,众臣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求情的话,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沉默。
姜子牙从来恭谨守礼,待人以诚,从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