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肆无忌惮呢,不过还差了点儿火候,再等两个月吧,过了明年的年节,纣王的残暴就会传遍四海,到时候就是伯邑考动手的时候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你是趁着闻仲不在,做事才会如此顺利。一旦闻仲回来,他定然会约束纣王的所作所为。”
“他来不及的,一旦从根儿上腐烂了,参天大树也一样没得救,更何况纣王昏庸了这么多年,殷商基业早已经摇摇欲坠,而非不可撼动。”
“根?”
“嗯,民心已变,朝中臣子再如何支撑也无法力挽狂澜,如果要够快的话,只要最后的支柱塌毁就好。”
就如妲己所说,这位新妃……不管她是什么身份,的确对妲己忠心耿耿,一丝不苟执行了她的命令。
半个月之后,三位忠臣被纣王赐死,据说是因为对新妃不敬,连带着也是对大王不敬。又过了十天,老丞相商容愤而进谏,磕头出血,最后见无法劝回纣王,触柱身亡。
商容一死,朝中再无可说话之人,奸佞小人被纷纷提拔,忠贞之士却三缄其口,有的想着是不是也干脆以死相谏,看能不能唤醒他们大王,还有的并不是那么坚决拥护殷商,就动了别的心思。君不正则臣投外国,他们没什么大本事,但是世上诸侯国甚多,去个不大的地方,朝歌出来的,是必然会受重用的。
这个时候,费仲的才能大有用武之地,上蹿下跳不停蹦跶,弹劾了不少大臣。
妲己不管事,外人看着就是软禁,这事情捅到纣王那里,自然没有活命之理,一个个炮烙了,虿盆了,都死得无比凄惨。朝
歌风声鹤唳,消息传到了诸侯国那里,更是流言纷纷。
就在这时,伯邑考接到了一封信,是来自苏妲己。
他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竹简用火漆封着,还有符咒,的确是妲己的笔迹。奇怪……妲己是可以同贵人直接联系的,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得要写信才好?
回到自己房间,不许任何人进来,他立刻拆开火漆。
信上的字并不多,寥寥几句而已,把该说的说明白了,多余也并没有什么。但只不过是这几句话,却看得伯邑考面色发白,冷汗四起,潺潺而下。
“这个王后娘娘,她疯了吗……”最近朝歌的事情自己也听说过,那般残暴不仁,的确是天下公愤。可是他没想过,这竟然是妲己的筹谋!
敲了敲,他一脸的苦恼,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贵人推门走进来,呼吸稍稍有些急促:“我听说大姐来信,你又把自己关起来,就立刻赶过来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伯邑考将她搂过来,故意愁眉苦脸道:“这下子糟糕了,你大姐实在等不及要让你成为王后,所以给我写了一封信,看样子我们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你在说什么啊?”王贵人拿过苏妲己的信看了一遍,愣在那里。再看一遍……“姬伯邑考!!”她突然怒吼道:“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竟然和大姐一起瞒着我!我一定要拍死你——”
“哎哟喂!你别激动啊,娘子,是你大姐让我瞒着你的,不让你知道……”
好不容易哄好了王贵人,伯邑考已经鼻青脸肿。
“娘子啊,娶了你这么久,怎么还不知道你有暴力倾向?”
“因为你没惹我发火!”王贵人没好气的说:“所以说,你和大姐早就决定,将来你会是大王?”
“的确如此,不过这不是我的主意,而是你大姐逼的,当西伯侯我就累死了,还当大王呢……我是这个料吗?不过杀劫当前,也顾不了那么多,你大姐肯定不会让姬发上位的,不是他那就只能是我。”叹口气,伯邑考轻声道:“我本以为还有段时间,没想到苏王后这么急性子,没办法,就只能现在硬着头皮上了。”
“所以……你要反叛。”王贵人有点纠结。反叛纣王就是反叛妲己姐姐,她应该全力反对这件事情的。可是,这是大姐授意的,就算是大姐授意的……想来想去,把脑袋想糊涂了。“邑考,大姐为什么要找人来攻打自己?”
“呃…………”伯邑考也说不明白,含糊着说:“是历史原因,还有杀劫的关系,这你的问你姐姐,我是听命行事而已。”总不能告诉她,因为两个人都是来自未来,所以才闹出这么多麻烦事吧?
“听命行事?那也好……反正大姐总有大姐的道理,从以前就是这样,听命行事总不会错。”可是王后……那是王后啊,大姐自然当得起那个位置,自己也当得起吗?
“别费神想那些没发生的事情,这场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呢。”伯邑考搂着她轻声说:“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大不了你我当一对最不适合的大王和王后就是了。”
王贵人轻笑:“到时你去当,我才不要……”
“不是吧?你若是把我自己一个人扔下的话,那我不是孤独在那里,永远都回不来了?你忍心啊?”
哄好了怀里的人,伯邑考小心出了一口气,自己又开始头疼。以后的事情的确没有麻烦,真到了尘埃落定,什么不简单?麻烦的是现在,造反,还要造的有名目,四海响应,这是简单的事情吗?妲己可好,事情吩咐下来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再没下文。
看着办的话,他不造反了行不行?
年节这种东西其实挺无趣的,年年都是如此,民家是这样,宫里也差不多。今
年的年节却不同寻常,前前后后发生了不少事情。
第一,王后娘娘终于被放出来了,放出来之后立刻开始梳理朝政。
众臣看着她的神色,身形是瘦了点,不过精神不差,不愧是以国事为重的王后。
第二件事,闻太师…………凯旋。应该算是凯旋,虽然太师大人的神色不怎么好,人黑了也瘦了,兵马也没带回来多少……咳咳,听着是挺惨的啦,不过胜了,让东隅至少十年没有能力再反叛,是大功一件。
不管多大的功劳,奖赏对闻仲来说都是多余,纣王沉迷女色,连接见都没有,妲己干脆不弄那个虚的,将闻仲叫来自己宫里,给泡一杯茶,就当做是犒赏了。
“你也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带军损失了这么多兵马,这对你来说也是第一次吧?”
“哼!你别忘记我是监军,不是统帅。就算身份再高,做事也难免束手束脚。姬发……”
“让闻太师去做监军,就是为了让他能够有所收敛,莫非还敢出乱子?对了,西岐这次损兵多少?”
“三千不到!”闻仲咬牙切齿地说。
妲己一愣,摇头竟笑了出来。“还好,我知道姬发是怎么回事,不需要闻太师交代什么。否则岂不是一世英名扫地?”
闻仲瞪了她一眼,回嘴道:“就算姬伯邑考是个好的,姬发也的确包藏祸心。本来我打算结束东征后便好好敲打一番,谁知道……苏妲己,你人在朝歌,而且就在宫内,竟然还能让宫里出这种事情?我只是离开几个月,竟然死了这么多老臣,还有世代忠心耿耿的臣子!”
“这种事情你别找我的麻烦,是我做的吗?我一心修炼,根本什么都顾不得。你的大王有了新宠,言听计从,差点儿把我都给关起来,你倒是找我兴师问罪了。”
“新宠?”闻仲打量着妲己:“我倒是有所听闻,却不是你派的女子吗?”
“我有那个必要?只是最近我的麻烦不少,没时间理会王上,他便向外发展,自己去寻芳猎艳,结果找到了一个上好的猎物。”
“人类的女子?”
“人类的女子,不过那模样真是好,我看着都有点心动,难怪好色的王上魂不守舍。”
“你倒是一点办法都不想?”
“想什么?我不*王上,自然也不在意他宠着哪个女子。*宠哪个宠哪个吧……至于前朝,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打算全部交给我处理?”
“这个自然,能者多劳,闻太师虽然刚刚归来有些疲惫,不过这么点儿小事想必也不会多么劳烦太师。”
闻仲沉默片刻后转身就走:“我会去调查这件事情,若是你有一言不实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真是可怕哟?那你就去吧。”
第二件事到此为止,因为闻仲查过之后,这件事情的确和妲己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女人似乎是武成王准备的,为了能让自己安全逃离朝歌。武成王……没错!这个叛徒也跑去了西岐,自己绝对不能放过那个地方!!
就在闻仲下定决心的事情,第三件事情突然发生,而且是惊天动地。
年节的第一天,大年初一,姬发代兄发檄文一篇,洋洋洒洒千字,尽数纣王所犯罪孽,为黎民苍生痛心。是以,西岐将改天换日,解救苍生,造福万民,讨伐独夫!
简单一句话——西岐造反了!
新的一年头一件事,就是如何解决反贼,当真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真实了。这叫什么事儿呢?
出了造反的事情,还是四大诸侯之一,纣王也不能在后宫坐拥美人,匆匆忙忙赶到前朝,第一件事情是把众臣一顿臭骂。
骂够了,才没好气地问西岐为什么造反。
大臣们都被纣王罚怕了,生怕一个字说的不对被下了虿盆,都低着头不敢说话。闻仲可不管这么多,他早把姬发绞尽脑汁写出的檄文滕了一遍,此刻拿出来,往纣王鼻子底下一塞,美其名曰:“恭请大王品鉴。”
众臣的脑袋压得更低,一个个瑟缩不堪。说实话吧,闻太师……你是几朝元老做的太舒服,做够了,所以非常想让纣王宰了你,是这样没错吧!
看完檄文,纣王气得脸色发青手发抖,张口就要把此人炮烙。看到闻仲同样愤怒的脸色,才反应过来这个是不能炮烙的,甚至打骂都不成。
轻咳一声,他冷然道:“不知闻太师有何看法?”
“老臣年纪已经大了,实在没什么能想的,倒不如大王先改去自己的恶习,他人自然无理可占。”
纣王抖着嘴唇,这个老匹夫,竟然敢借机讽刺他!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帮大臣一个指望不上!真出了事,连闻仲都只会冷嘲热讽!能指望得上的只有……
“梓童,你有何高见?尽可以和寡人说明。”
妲己勾起嘴角道:“臣妾能有什么高见?只不过谋反作乱之人,那心思大抵也都是差不多的,所求的只不过是一张王座。这心思起了的时候还有得救,但事情一旦做下,便再无法回头。如此,还有什么必要去追寻原因?令五关重兵防守,想办法解决他们的叛乱才是正经。”
纣王立刻拍板:“梓童言之有理!闻太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话说完,他直接走了,连退朝都没说。虽说事态严重,他也真没有坐朝堂的心思,看着这些大臣就心烦,反正有妲己在,不用自己费太多心思。
闻仲攥了攥拳头,压下自己的怒火,看向妲己。其他大臣也是一样的动作,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王后娘娘还是否值得依赖。
妲己挑眉,这神色是什么意思?自己可不是救世主来着。
懒懒道:“增兵布防,这些事情还用我说?你们做的比我熟……闻太师,有些事情你不必我嘱咐,一样明白不是吗?”
☆、126双魂殒命杀意成
做官难;做殷商的官更难。朝堂上;王后和太师打哑谜;朝堂下,还要防着纣王什么时候看你不顺眼,一刀——脑袋落地。
不过闻太师回来后;西岐那边倒是安静了。
众臣猜测;西岐是不是因为怕了闻太师;所以才决定暂时偃旗息鼓。
“姬发会怕?可笑!”
妲己和闻仲的反应惊人相似。
闻仲所想,西岐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要给大商下绊子,所以正忙着挑选最好的探子派出去。
妲己想的则简单多了,下绊子?伯邑考哪里有那个心思?八成只是还不熟悉军务;再加上有姬发这个小麻烦,所以整备军队需要时间而已。
两边都是有条不紊,檄文发了,按理说应该兵戎相见,可一时之间却如此平静。
他们平静了,流言便起来了。有说西岐等待着机会准备雷霆一击、势如破竹而下的;有说殷商诡计多端,收买了西岐重臣,令他们停滞不前的;更有甚者,信誓旦旦说——其实檄文发出去没多久,西伯侯姬伯邑考就已然暴毙,西岐因为害怕朝歌攻打,是以秘不发丧,实际上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
妲己听说后笑得前仰后合,却不知听到自己的死讯,伯邑考会有何想法?
“前一阵子大旱刚过,找个军备不足,连军队都纠集不起……”闻仲坐在案前愁眉不展,苦思政策。其实并非这么困难的事情,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修道者的法子来干预朝政,尤其是人和人之间的战争。
妲己说他蠢,说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看法。可就算一厢情愿也好,起码问心无愧。
突然一个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双眸弯弯,看样子心情不错。
闻仲的脸色立刻阴沉:“早和你说过,身为王后,这像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不成就不成。”妲己跳进来:“你体统了又如何?还不是坐在这里挠脑袋,一个头两个大!”
“军备吃紧,你若不给士兵吃饱,谁为你卖命?这件事你就当真没有办法?”
“没办法我就不来了,如今来自不就是给你个主意。”
“若是让我回金鳌岛去请法宝,这主意你就不必再说了。”
“哼,都被你否了,谁还有闲心给你提好主意?我这里只有馊主意一个,要不要啊?”
“说说也无妨,你出的,何时不是馊主意?”
“切~说得这么过分,真不想理你!现在是你要我帮忙,说句人话行不行?”
闻仲的脸色更黑:“闹够了?”
妲己吐吐舌头:“闹够了,说正事。朝歌历经大旱,存粮尽磬,靠自己是不可能了,只能让人隐姓埋名,到其他地域去买粮。”
“这是废话,若是有钱财可用,我早就派人去了,还用你说吗?”
妲己撇了撇嘴,老样子不会转弯,还一根筋凶巴巴,真是的。“钱财有的是,就在那里摆着,你自己不去拿,怪得谁来?”
“在哪里?”闻仲立刻问。
“摘星楼上,鹿台之上啊。积年所得的珍宝,还有王上新搜刮的,那么多~能买下够整个国家吃的粮食了。那么多珍珠宝贝你都不动心,还真是空有宝山放着让它臭。”
这话真是……越说越不靠谱!闻仲黑着脸道:“王后娘娘,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打劫大王?”
“有什么关系?闻太师是元老吗,这又是为了平息战乱,大王会理解。”随便翻了几本折子,妲己笑眯眯地说:“我的提议就是这个,做不做你自己看着办,反正需要处理战争的不是我,伤脑筋的也不是我哟。”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其实呢,我就是来看看你的,闻太师辛苦,我身为王后,总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吧?那闻太师你继续辛苦着,我先走咯?”
辛……辛苦个头!闻仲怒,这死女人分明就是来看戏的!
就算再如何筹谋,再如何准备,战斗也还是要开始的。
伯邑考是想拖着点时间,但姬发更希望先发制人,于是纠结了五万兵马,这回也没有监军了,雄赳赳气昂昂出发。
伯邑考只象征性地出了面,表明西岐的领导者还是他而不是姬发,却没跟着大军去凑热闹。他也觉得奇怪,造反这码事……再如何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也会被人诟病,后世骂姬发的人可不少。可瞧瞧他如今这个样子,真当是光荣了?
人和人的脑子真不一样,无法理解啊无法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