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晅天心中百味陈杂,苦涩、愤恨一时翻滚,禁不住将那素白的手轻轻放在唇角。
身上的痕迹经过细心的调养,可以消除,但心中的痕迹呢?
一把抱住嘴中喃喃呼痛,紧蹙眉间的人儿,他面色如冰似雪,眼中的痛楚排山倒海。
“把这里给我毁了”冷酷下令,他身体决然的离开。
走出天牢,外间的风吹在白冰澈的身上,扬起的发丝如飞舞的花瓣,落在苍白如雪的面庞上,呈现一种凄艳脆弱的美丽。
君晅天一路抱着他回到寝宫,没有惊动宫人,只秘密唤了太医前来医治。
“嗯……”断断续续的呻吟不断溢出唇瓣,胸前凝脂般的肌肤春光外泄,见自己老婆风情的一面都快被面前的老头看光了,君晅天忍无可忍,夺下药瓶,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陛下,其实皇后的伤口只需涂药即可,但因为伤势过重,肌肤恐怕会留下疤痕”没有漏过皇帝身上的杀气,老太医腿一软,跪倒在地,只觉身上如针扎的眼光让他脊背泛凉,“不过,臣祖传的方子可以令皇后的肌肤再次焕然如新,不会留下任何伤痕”。
“如此,你就下去好好配药”冷声将舒了口气的太医赶了出去,君晅天冷哼一声,自己亲自动手,回忆刚刚看到的动作将药水慢慢涂上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
一切处理妥当,下半夜的时候,君晅天是被白冰澈身上高热的体温惊醒的。
内人
“唔……”白冰澈的脸像是篝火在跳跃,闪着耀眼的红色,君晅天把手伸过去,心在胸腔中撞了一声,暗道不妙。
“发烧了”他的声音,在空荡而寒冷的空气里飘忽的像阵雾气。
英挺的剑眉深深蹙起,令着守夜的宫人拿来一直不断煎熬着的汤药,他小心翼翼,执起银勺慢慢放到干枯的像花瓣儿似的唇边。
但病人并不合作,褐色的药汁没有咽下喉间,沿着白皙如雪的下颌点滴逆流出来。
真是麻烦啊!
在心里感叹一声,君晅天看着犹自昏迷,意识全无的人,眸光微闪。
捧着药碗的手微动,轻啜了小口的药汁,慢慢哺到柔软的唇里。双唇相贴的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息瞬间让君晅天感觉到那热量带着某种毁灭的力量,直击他的灵魂,使他震撼。
很热、很柔,很美味,下意识的又轻舔了下泛出淡淡光泽的唇。
意外的,君晅天竟觉得口中并没有留下浓郁难闻的药香味。
而是,唇齿泛香。
真是很美妙的吻啊!
他微微一笑,再次仰头继续重复着香艳旖旎的动作。
将最后一口药汁帮白冰澈喝下去,把药丸扔给一旁的宫人,君晅天敛眉凝视着渐渐睡着安稳的人儿,满头墨玉的黑发光彩照人,他的面庞安静的如一漾春水,宁静淡远。
眼睛犹如在海上奔涌的巨浪,君晅天发现,原来白冰澈眉间扫上些须虚弱,竟怜爱的让人忍不住要细心的把他呵护在怀中,恣意的疼惜。
心随意动,脱了外衣,只着了件贴身的褂子滚进被窝,把他锁在自己的怀里,对方温热的体温直接传递到君晅天的心里,一种找到归属感的满足从心中升起。
心满意足的,好多日没有合眼的皇帝终于闭上凸出血丝的眸,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好觉。
这一觉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太阳出来,金色的日光洒在君晅天的脸上,没有平日的阴沉,没有漫不禁心时忽的露出一抹杀机。
只是如单纯的少年在安睡一般,静谧的,带着一丝慵懒的诱惑。早已醒来的白冰澈是第一次如此近的看着对方,他的脸完全没有少年的稚嫩,皮肤是文人少见的蜜金色,充满魅力男人的张力,睫毛很长,仿佛龙隐深渊,单单就是这么看着,就可以想象睁开眼后,那黑沉的眸里流出出的凌厉锋芒。
有些心虚的将唇凑过去,细细琢了下。
却在抬起的时候,双眸刚好落在那暗沉的瞳孔深处。
被捉住了。
心中狂跳,难为情的无意识蜷缩着脚趾,白冰澈本来苍白的脸忽地一下涨成苹果鲜艳的色泽,继而又苍白如纸的变了回去,最后凝结成脆弱的自卑。
深深的埋下脑袋,他像只蚌缩回自己的壳里。
发现一直被心心念念的人搂着怀中,原本是想着借此机会和喜欢的人亲近点,却想起对方从未表示过喜欢自己,他不禁为刚刚冒失的主动而微微心酸,可是并不后悔。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下巴一紧,头颅被迫的扬了起来。
白冰澈敛眉垂目,脸蛋微红的羞愧低垂着自己的睫毛,呐呐的不敢看那双黑沉的眸,只低唤了声,“陛下”。
“不想看着我吗?”君晅天凑了过去,在他颈脖轻声呵气。
经过一夜,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人也显得很精神。
“不是”耳尖蓦然发烫,白冰澈轻喘了一声,一对秋瞳盈满了些伤感道,“刚刚我失礼了”。
“失什么礼?”眼皮跳了跳,君晅天面上不动声色,声音里充满了一种玩笑的意味。
“我……我不该……”受礼仪教导那么多年,最后那个吻字在嘴边不停的打转,白冰澈还是没法脸不红,气不喘的吐出来。
“是不该吻我么”不忍见他那么为难,收敛调笑的意味,君晅天接口,见视线处对方浓密眼睫颤动剧烈的如同濒死的蝴蝶,他状做无意道,“难道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和我亲热亲热,我还会说什么不成”。
猛地仰起脸,不能置信地看着那张唇角噙着淡淡笑意的脸,白冰澈紧紧攥着自己的寝衣,半响,哑声开口,“陛下,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我的妻,一辈子都是”乘胜追击向来是皇帝陛下的强项,口吐莲花,他一字字轻声吐出,顺势拦住那纤细的腰身,用温热的舌尖轻琢眉目如画的脸上,感受舌尖传来温润的触感。
“好痒”眼睛不自禁的合上,睫毛长长的像是染了层墨汁,白冰澈心里霎那心花怒放,但矜持的他只是嘴角涌出一丝喜气,淡淡的表现。
“陛下,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亲密”,承受着暗昧的挑逗,用尽全部气力克制自己,他脸皮薄,眼角晕红的问道。
为什么呢……
和他十指交缠,君晅天指尖轻微地拂在他掌心,像春风吹动花圃里的鲜花,悠悠的。
因为他很爱自己,因为不想让他伤心,因为他很好,很好……
美好的,爱恋的,自己都要抓住在手心里,不能让它们给溜走的。
如是想着,君晅天浅笑出声,像个浪子般调笑,凑到他耳边,意味深长道,“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夫人很美,美的让我想吃了你”。
他的话半真半假,充满了男人的情 欲,第一次听的这么情 色露骨的言语,白冰澈脸‘砰’的一声,涨得通红滴血。
这个人,这样的混账话怎么都说的出来。
恨不得躲进被子里,白冰澈几乎要全身冒烟了。
他平素虽然看起来高雅大方,也知晓过一些人事,但毕竟是个受过严厉礼教的纯情少男,即使当初被追求时,对方也是个木讷性子,连个小手都没敢拉。
今日,君晅天这般露骨的言语一出,他有些又羞又期待。
羞得是世俗的礼教压的他,不敢回应,期待的是,他竟隐隐喜欢君晅天那样的话语,喜欢对方夸奖他,喜欢听到对方说……想,想吃了他……
“澈,就这么害羞了”出乎意料对方竟因为这样调笑的话语而呈现出诱人的美丽,君晅天喉间一紧,双眸隐隐爆出微暗的火花。
“身体上的伤还疼吗?”找了不让自己放肆的话题,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细听下却有微微的压抑。
“不、不疼了”脸上浮出一层霞光,白冰澈独有的清泉声响起,“只是有点痒”。
“痒是好事,证明伤口在愈合”平和沉静的声音,染上了放松。
“嗯,大概过几日就没事了”轻声附和,白冰澈别开脸,明丽水晶般的凤眸轻眨。
“可惜,没有早点救你出来,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目光顺着出尘如仙的面容慢慢下移,在看到衣襟下隐藏的若隐若现的伤痕,君晅天黑眸冰冷,狠厉之气蓦然划过。
“我没怎么样,其实不过就是挨了几顿鞭子”白冰澈听见他的语调中杀气毕露,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犹虑了片刻,便道“师傅对我恩重如山,她虽然面恶,但却很心软的,陛下,我求……”。
“好了,你伤才有点起色,不用管那么多”开口截断他,君晅天面色阴晴不定,不容他反驳道,“你师父对朝廷心怀恨意,手上力量过强,还是先等把她捉住在说,毕竟江山社稷,不能儿戏”。
“我只是希望陛下能饶她一命”闷闷的开口,白冰澈望了望他,见皇帝面容严肃,又立即畏惧的垂下潋滟的清眸,“师傅在怎么作恶多端,她毕竟教过我,对我有再造之恩,若不是他,我和妹妹早已在后院女人的争斗中死去,而且是我先背叛了她,对不起她,我心有愧疚”。
“正因为有你和先帝这样的想法,不能当断则断,所以他横死,你被抓惨造鞭打,差点发热死去,最后,还累的京城动荡不安”冷笑出声,黑眸中的窅暗如漩涡深邃,君晅天一瞥过去,令他一时语塞,胸中如有火与水杂错犯堵。
“我,我……对不起”别对方尖锐的话语弄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觉得自己是强求了,白冰澈苦笑道。
难道只因他醒后,对自己的态度大为不同,自己而过于忘形了么。
眉头一挑,黑眸转为深沉的墨蓝,君晅天紧抓他的下巴,浓烈如墨的窅黑深刻清楚地烙印在他的瞳孔深处,“夫妻之间,无须这么见外,对不起这个词只是对外人而说的”。
他温醇的声音一字字吐出,语调不急不缓,但那话中的意思却不禁令白冰澈眼中的波光,顷刻变得潋滟而柔软,让人炫目。
他的意思是说彼此是一体,自己是他的内人么。
一念至此,脑中的念头汹涌而出,白冰澈到此刻还不敢相信幸福竟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面前的这个男子是何等的心狠手辣,残酷无情之人,他这么多年在后宫,早有感受。
虽然有时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关心,但他却觉得总像隔了点什么,不像现在这般情真意切。
面前的人内心就像有一扇紧闭的门,自己不愿出来,别人也进不去。
对决
“嗯……”温软的点了下头,白冰澈此刻笑的风华璀璨。
被他此刻的笑靥所感染,君晅天唇角也微微上扬,心情不由大好。
伸手摩了摩他的黑发,皇帝陛下搂住他,出自真心的感叹了声,“澈,快点好起来”。
无言的抱住对方的腰身,白冰澈笑影更深的凝在他淡泊出尘的容颜上……
会的。他在心中低低道。
一起用了早膳,叮嘱周围的人好好不能让皇后累了,君晅天一出凤宫,走了几步,便蓦然停下,仰着头,看着天幕的某处,日光温煦,点点金光栖落他的眉眼上,却渐渐融为冷冽迫人的黑色点漆。
那骄阳正热的太阳,对在微眯的视线却是只晃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经过昨日,京城恐怕早已天翻地覆了呐”一声微不可闻的低语飘在空气里,皇帝陛下声音幽冽的响起,“昨夜的行动进行的怎么样了?”
他没回首,脚步复又抬起,继续不减速的前行,身后的总管上前小追了几步,细声而恭敬的回答,“离楼的主要力量被歼灭,但是陛下要抓的人却没有找到,而且今早还有件事传了过来,说……”。
声音停了停,身后的人面色不豫,似乎在决定到底说不说这个消息。
“说!”君晅天却没有什么耐心,冷冷的吐出简促的催促。
“刚刚传来宁先生好像受伤了!”一句话石破天惊。
“那妖怪会受伤?”诧异的脱口而出,君晅天的眼神一变,面容看不出表情。
怎么会呢?心里虽然不相信,但为什么会忽然有一股烦闷的感觉。
能让那刀剑不入的妖怪受伤,实在罕见,还是去瞧瞧吧!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君晅天眉目变幻。
过廊里响起清越铮铮的足音,顺着记忆,脚步如风,一路径直来到他的寝室外,一脚把屋外的门给踢开,里面正悠闲而坐的人面色一变,等在看到外面是那熟悉的身影时,背脊不禁放松,黑眸闪过丝狡黠的笑意,“你来了,等你好久了”。
——屋外风尘仆仆的人,赫然是准备慰问伤患的皇帝陛下!
但伤患为何正活泼乱跳的喝茶,根本没有受伤的征象呢?
“这算什么意思?”铁青的面色是抑制不住地怒气,“我看你连根毫发都没伤到,竟敢骗我说你受伤了”。
被愚弄的愤怒让君晅天双瞳中已燃起了崩裂的焰火,坐在他面前,一锤砸在桌子上,他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面前的男人,心中却恼怒的暗骂自己是笨蛋。
这么轻易的被骗,相信对方会受伤,真是蠢的可以。
对于他的怒气,对面的人只是像个糖人笑的粘腻,下面说出的话却是气死人不偿命。
“我是真的受伤了,被划破了一道小伤口,不信你看”。
指尖上的那一道轻微的血痕令君晅天的脸扭曲的更是严重,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这也是受伤,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人老了,身体就不行了啊,今早泡茶,都能受伤我也没办法”回答的爽快,宁牧远面孔上漾开了一点浅笑,声音施施然道,“没想到受了这么点伤,他们就传的那么快,劳的天儿你跑一趟,我真是过意不去”。
他嘴上说的歉意,但眸子里却时刻流出一丝狡黠的幸灾乐祸。
这人分明是故意的,故意引自己前来。
君晅天气的嘴里发苦,却莫可奈何。
“大清早的,你学什么修身养性”他勉力压制自己开口,面上怒意稍解,脑中一转,不禁想到这人是不是别有目的。
一个几乎从不动手泡茶的人竟会忽然动手泡茶,实在是说不通透。
“自然是为了不让自己心平气和,免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境,做出什么傻事”轻描淡写的吐出答案,宁牧远的黑眸亦不着痕迹划过一丝晦涩的暗沉,不等对方接口,他强硬道,“给你泡上一杯,我觉得味道还行”。
把面前的茶具弄好,细心的砌上热水,茶叶在滚烫的热水中蓦然散出出丝丝缕缕的淡香,清幽淡远……
看着君晅天,他执起杯子往对方面前重重一放,磁性如钟磬的声音幽雅响起,“给你浇浇火,快喝吧!”
快喝吧!怎么感觉像是不怀好意。
心下直觉的流露一丝不安,不敢贸然尝试,君晅天神思飞快流转,推迟道,“不必了,我不渴”。
“这是我亲手为你泡的”淡淡的开口,宁牧远凝视着他,目光转淡,声音陡然扬高,为他的拒绝而含着沉沉的怒意,“今早和白冰澈一起倒是吃的欢愉,两人浓情蜜意,好不甜蜜,到了我这里,请你喝杯茶水,倒怕我好像下药要害死你似的”。
“不是”矢口立刻否决,君晅天微微一愣,后只觉的猛然反应过来,惊怒道,“你还在监视我”。
“对!”答的理直气壮,宁牧远黑眸含着深沉蕴藉的冷笑,不加掩饰道,“不多放几个人到你身边,我担心你会被别的人给勾引走,到时候我不是要气死了”。
被咽的倒抽了口气,冰冷的视线直视着宁牧远刀削挺立的面孔,君晅天沉默着。
这才是这个人的作风,独断、专横,凡事都喜欢掌控在自己手中。
脑中一闪泛过这个念头,君晅天也不气了,沉静下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