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圣上听闻后大为震怒,以品德腐化为由,撤下新科状元文舟的二品之位和侍郎职务。下圣旨贬文舟为九品小官,到边境地区担任县令。
另外,圣上冷声呵斥他一定要善待那个被他抛弃的妻子,让他择日成亲并上任。
文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送,哭丧着脸答谢皇恩浩荡,草草娶了舞飞云,往边境出发。
新科状元一走,刘大人失去得意门生,刘府立刻冷清下来。提携文舟上位的平王爷也被皇上骂了一通,令他闭门思过,半个月不得外出。
顷刻间,拥护平王爷的好些大臣都安静了下来。朝内好一些持观望态度的大臣也陆续往成王爷一边靠拢,拥护成王爷为储君的大臣越来越多。
高贵黑漆漆的沉香车内,游弋满足地眯着眼睛,抱着怀里的可人儿,闭目养神。
“呀……蓝墨他们可能有危险。”怀里的人儿嘀咕着,手中的小纸条捏在手心中,瞬间粉粹,化为一缕轻尘。
“不许想着别的人,尤其是男的。”游弋张开墨玉般的黑眸,冷眼瞪她。
云倾月瞥他一眼,扭头嘀咕:“我是担心,又不是想念。”
游弋一把捏住她的腰肢,冷声命令:“担心更不许。”
云倾月给他一个大鬼脸,刚要起身——
“啊!”一个天旋地转,她被他压在下面。
“云倾月,想念不许,担心也不许,什么都不许。”某腹黑庄主很霸道地又下命令。
云倾月见他又吃起醋来,心里甜滋滋的,搂住身上人的脖子,笑眯眯道:“好好好!什么都不许。那我去帮他们,总行了吧?”
游弋见她态度转得飞快,听到她最后一句,本来清朗下来的俊脸又黑了。
“听说有一晚你和那蓝墨坐在山上聊天,聊到很晚。”某庄主酸溜溜说着。
“哟,那可是老远以前的事。你不说我都忘了……”云倾月好笑地瞧着他,闪烁晶亮的大眼眸滚来滚去。
游弋捏住她嫩滑的下巴,凑近低喃:“不许给我打马虎眼。”顿了顿,他伸出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边,说:“今晚我带你去山上看星星。”似提议又似命令,说得很缓慢。
云倾月目瞪口呆,张大嘴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说:“现在可是大冬天……”
游弋坚定点头:“我不会让你冻到的。”
云倾月艰难吞咽口水,又连忙劝:“晚上可能又要下雪,山上积雪更厚。”
游弋再次坚定点头:“不怕,明晚再去也不迟。”
某人满脸黑线,低头不语。好半晌,嘀咕说:“蓝墨和段青可能有危险,大当家回苍狼山准备婚礼了。沧海帮兄弟几百条人命悬着,我怎么能不管不顾。”说罢,搂着他的脖子,委屈巴巴嘟嘴:“游弋,你最好了……你就让我去吧!”
她只要一撒娇,他便会立刻没辙。
果不其然,游弋蹙着眉,好笑又好无奈地瞪她。这小家伙,总不忘抓住他的软肋。
云倾月见形势大好,立刻加大马力,娇滴滴地撒娇起来。
最后,某庄主弃械投降,叹气道:“好好好……我立刻传信让小白过来。有了它,我们才能迅速到达匈昆国,不必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
“耶!你最好了……”云倾月凑上去,“唧吧!”亲在他的脸颊上。
游弋嘴角上扬,却哼道:“这样就想打发我吗?”说罢,铺天盖地的吻便汹涌亲下来……
马车里暖意洋洋,温情片片。
京都城城北,沧海小吃店。
一个白衣男子裹着貂绒披风,快步走进店里。
“帮主!你来了!你快坐下,我去给你泡一杯热茶。”一个男子快步上前招呼着。
云倾月笑着点头,坐在角落里,抬头观望四周,打量店里。
热茶很快端上来,她一边喝着,一边询问起来:“大当家走后,店里的生意都正常吧?”
男子笑着点头,答:“帮主你放心,两家店的烧烤生意还是红火得很!这会儿是早上,人不多。一会儿到了中午,人就多起来了!这大冬天的,吃着热乎乎的东西,好些人都喜欢得不得了!”
云倾月笑着点头,往店里瞧了瞧。
男子问:“帮主,你是在找草根吗?他去接段大娘了。”
云倾月挑眉问:“怎么?段大娘要来吗?”
男子连忙点头答:“前一阵子,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夫人来店里吃烧烤,她吃着高兴,跟草根说了好些话。草根听罢,觉得那女子极可能是段大娘失散的女儿。我们听着也觉得像,便给四当家传信,让他派人将段大娘送过来。”
云倾月好奇问:“什么样的夫人?你们确信那是段大娘失散的女儿吗?可有什么凭证?莫要让段大娘失望啊!”
据她所知,段大娘寻找这个失散的女儿多年,从不间断。但每次她兴高采烈去相认,却总是哭哭啼啼失望回来。
“帮主,我听那女子的口音,跟段青他们娘俩一模一样。另外,她还说了她有哥哥和娘亲,可惜失散多年。她说我们店里的那个蒲蓉酥饼很香,跟她娘亲做的味道一个样儿……”
“蒲蓉酥饼?草根做的那个?”云倾月仔细回忆着,她在沧海帮的时候就吃过几次,记得那饼子的味道很特别。
男子不停点头,解释道:“那个酥饼是段大娘教草根做的,说是她年轻时自己瞎摆弄的,想不到味道挺好,便一直动手做来吃。听那夫人的说辞,我们猜她极可能便是段大娘的孩子。看她的样子,也就十五六岁,刚好跟段大娘的孩子一般岁数。”
云倾月听罢,点了点头,低喃:“希望这次老人家不再失望。”
男子也跟着一叹,说:“是啊!可怜段大娘整天念叨着……”
“可有留下那夫人的地址?跟她提起过?”云倾月侧头认真问。
男子点头答:“当时我们就跟她提了,她也很激动,哭着说她也一直在寻找她的亲娘和哥哥。她说她的家就住在高湖街——她姓水,她的夫君叫水武新,好像还说她的夫君有官位……”
“姓水?水武新?!”云倾月瞪大眼睛,惊讶不已。
脑海里不停搜索着,想起了水武新当时给她说过的一句话。“云公子,我家主子求才若渴,如若你改变主意,请到上京城高湖街的水府找水某。”
上京城也就是京都城,一样是高湖街……照这般说法,那女子便是水武新的妻子。
男子继续道:“不错,她是这般说的。她听我们说了段大娘和段青,哭着跟我们说了好多事。她说她本来没姓名,被一个姓水的教书先生救了。那老先生对她很好,还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水有容……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她后来跟老先生来到京都城,生活才安稳下来。”
云倾月摇头轻笑,心里暗叹世事的奇妙,更叹无巧不成书。舒了一口气,开口说:“她还嫁给了水武新,当了侍郎夫人,真是好事啊!”
男子也笑了起来,说:“她说她夫君对她很好,让我们把段大娘接来后,直接到水府去找她。”外头传来马车的轱辘声,望了望外头,他高兴道:“马车来了!段大娘来了!”
云倾月笑着站起来,快步奔向马车。
水府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歇,一个少年跳下马车,从车上扶下一位老妇人,上前敲门。
一会儿后,水府热闹起来——
水武新听到外头吵杂声,快步迎了出来,便见到他的小妻子搂着一个老妇人又哭又笑,儿子和老爹一人一手拉着一个白衣少年,兴高采烈地聊着。
……
“云公子,请受在下一拜!”水武新感激涕零地撩起衣摆——
云倾月衣袖卷起,顺势一甩,将他的身子扫了起来。
水武新功夫不错,立刻反应稳住身体,抱拳道:“云公子,你救了我的老爹,又赠与他们银两……如果不是你,我恐怕也无法再见到他们。你是我们水家的救命恩人啊!请受武新一拜!”
云倾月又甩了一下衣摆,道:“别别别……我最怕拜来拜去了……我救了他们,也是我与他们有缘分。今日我们能再次相见,也算是我们的缘分啊!”
水有容上前,轻扶着水武新的手臂,笑说:“夫君,云公子他不喜欢这些,你莫要让他生气了。我们还是请他进去喝酒宴席吧!”
云倾月呵呵笑起:“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水兄,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说不定我还会上门找你喝酒呢!今日段大娘终于找到失散的女儿,我们也能有缘再次相见,喜上加喜,更该好好喝一杯啊!”
水武新不停点头,朗笑道:“今天我们水府喜事连连,我心里实在好高兴!云公子,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啊!”
☆、188。第188章 左右为难
夜深了,水府仍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水有容带水清然下去休息,又回来扶段大娘,母女两人开心地拉着手,边走边聊。
水武新望着她们的背影,和云倾月相视一笑。
云倾月手握酒杯,与他对碰一下,低声说:“水兄,小弟有一言相劝。”
水武新微愣,放下酒杯,抱拳道:“云公子,有话不妨直说。如果需要水某帮忙,尽管开口吩咐。”
云倾月笑问:“你侍郎一职做得可好?可还想继续在这京都城呆下去?”
水武新闻言,头低了下去,半晌也没有开口,转而低低轻叹。
云倾月见他如此,也不着急,自己一边倒酒,一边慢慢饮着,细细品尝美酒。
“云公子,你我虽只匆匆见过一面,但我见过你的文墨风采,又见过你的待人接物,对你一直印象极佳。后来,我听说你当了沧海帮帮主,我深知你并非池中之物,必定会创下佳绩。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不多时便带领沧海帮名扬天下,还在中秋盛会上表演惊艳绝技。后来传说你竟是冷大将军的义子,又听说你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关乎你的身份,朝廷上和江湖上都传说纷纷。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总是深信你是一个坦荡之人。今日你上门,不仅帮我夫人找到亲生父母,还……你竟还是在破庙救了我老爹和儿子的那位云公子……”
顿了顿,他继续说:“水某对你感激涕零啊!心中对你的感想也大大不同了。如果刚才那话是别人问起,我会答不错,会继续呆在京都城。但这问题如果是你提起,那我只好如实回答。”
他凑近低语:“平王爷虽对我有知遇之恩,也对我十分倚重。但他行事过于急躁,甚至过于狠毒……我对他多番劝解,但却无益,反而让他对我日渐厌烦起来。”
他深深一叹,接着说:“近来因为刘大人无法攀附上云公子你和冷大将军,他心里气闷得很。后来又发生了新科状元文舟的事情,连累他被圣上禁足,也同时失去好些大臣的支持。他这些天困在王府中,一直闷闷不乐,常常扔东西发泄……几乎没有人敢去劝他。”
云倾月继续喝着酒,轻声说:“他的大势已去,你莫要跟他做垂死的挣扎。”
水武新一愣,问:“公子不是一直在外闯荡江湖吗?为何对朝中的局势如此清楚?”不错,这些日子来,他拼命为平王爷拉拢一些新的势力,但都是秘密进行,从不示人。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大将军府的消息那么灵通,连这个也打探到了?
云倾月但笑不答,继续喝着酒。那个每天晚上搂着自己睡觉的男子对后唐的整个局势控制得妥妥的,许多事情她虽然没问,但多少能知晓一些。
水武新见她不答,轻叹道:“不错,他在外头的好多势力都被游龙山庄的游弋庄主切断了。那游庄主一直和成王爷关系密切,必定会助他一臂之力,甚至帮他……”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
云倾月轻轻摇头,说:“不止因为他跟成王爷关系密切就帮他。他们三人以前的关系都算不错,为何他最终选择支持成王爷,这其中的原因,你可曾想过?”
水武新听罢,深深一叹,说:“论计谋,论处事,成王爷总是更胜一筹啊!”
云倾月点头,道:“另外,平王爷心思歹毒,甚至派人谋杀亲生哥哥,还差点儿害了游庄主。他虽不是睚眦必报的人,但他也不是一个软柿子,能让平王爷随意拿捏却不反攻。”
“啊?难道……当时和成王爷一起被偷袭的人便是游庄主?!”水武新惊讶地瞪大眼睛。低喃道:“当时他们两人一起中毒,是一只巨鹰将他们背走的……我起初也怀疑那人是游庄主,但据他人描述,那人长相普通……我便不起疑。只猜想成王爷和游弋庄主关系密切,那巨鹰可能是游庄主派来帮助他的……想不到啊!那人竟真是游庄主……难道他当时易容?”
云倾月点了点头,心里想起当时他们两人一鹰躺在血泊中,情况十分凶险。要不是她刚好走出黑森林,可能他们早就“英年早逝”了。
如今想来,世事变化好快!心里忍不住感慨,这平王爷也算是她和游弋的半个媒人。如果没有他狠毒谋害亲生哥哥,李云澈和游弋便不会受伤,她也没机会救了他们,也没机会与游弋相识相爱……
水武新见她点头,脸色一沉,道:“难怪……难怪平王爷在外头的势力不停被压缩,最后截断。原来他自己做的孽……当时我便劝他,跟他说不宜过于急躁,成王爷仍不是太子。只要他一日不是太子,他便有希望。只可惜他完全不听劝,一味认为只要把成王爷杀了,他便能一劳永逸。”
云倾月忍不住翻白眼,冷声道:“一劳永逸?现在可是一败涂地了!为君者能无情,但不能绝情。只要是人,便该有七情六欲,亲情爱意。皇帝又怎么样?他一样是一个人,一样也不能绝情。如果绝情处世,最终也只能被世道绝情抛弃。”
水武新闻言,抱拳感叹道:“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啊!”
云倾月见他如此,便继续道:“你已然看清他的真实面目,便莫要逆世道而行了。”
水武新听罢,满脸为难,低声说:“但他毕竟对我有过知遇之恩,如若没有他,我便只是一介武夫,一个普通人。”
云倾月挑眉说:“你若只想出人头地,博取功名利禄,我可引荐你给成王爷。你也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你这些日子在平王爷身边的表现,其他人也是看在眼里的。只要你是人才,必定有你可以发挥的空间。”
“不,多谢云公子。俗话说,忠臣不事二主。虽然我水武新也曾想过要光耀门楣,光祖耀祖,但我绝不会违背一个曾对我有恩的主子,即便他……”
云倾月闻言,笑了笑,也没多劝。只是笑说:“我和你老爹聊过,他也是一个坦荡的硬汉子,你是他的儿子,果真和他一般啊!”
水武新见她为自己着想要推荐自己,却不仅没继续劝自己做违心的事情,还称赞起自己来,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感动。
“那如今你有何打算?局势不定,朝夕万变。你已不再是孤身一人,能自在洒脱为自己一人的想法付出。你该想想,你有一家人需要你来支撑。”云倾月低声说,抬头打量高雅幽静的宴客厅。
水武新闻言,脸色一僵,为难地低头,说:“在下也十分苦闷。如若平王爷……不顺利,我的官职必定不保,甚至可能祸及全家。有容她刚怀了身孕,清然还小,老爹却年迈。我苦思冥想,却不得一个好的办法——”
云倾月瞥他一眼,问:“你仍打算跟随平王爷到最后一刻?”
水武新后背一僵,没有开口。
“不可!”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水慕山老人缓缓走了进来。
“爹!”水武新迎了上去,将他扶坐在一旁。
水慕山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