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缓步向前,果然见一位年纪大约在六十岁的灰发老头正在铸剑。老头虽已上了年纪,却仍然透出犀利之势,颇有大家风范。想必此人正是李剑山。他光着膀子,身材精瘦,肌肉黝黑,一看便是长期在火边生活造成的。
惊心中不禁有几分惋惜。李剑山在二十年前退出江湖,那么那时的他应该在四十岁左右。四十岁应该是一个男人事业正威的时期。行走江湖,自然也是如此。却不知李剑山当初怎么就能果断地退出江湖。
你是何人?”李剑山并未回头,声音平平淡淡。
然不愧是剑神的称号,听到了身后来自不惊的脚步声。
惊上前几步,恭敬地道:“晚辈星月不惊,见过李前辈。此番前来,是为求剑。”
可会剑术?”李剑山仍然在卖力地打铁,头也没有抬一下。
惊挑眉,坦言道:“会一点点儿。”而且还是现代剑术。
你可以走了。”李剑山道。
惊皱眉,猜测道:“前辈不肯把剑卖给在下?”
你既不会剑法,要剑何用?”李剑山道,“老夫从未听过你的名字,由此可见你是初入江湖。但你既然能来这里,显然是有人推荐。那么,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规矩?”不惊不以为然。秦天涯并未和他提过这一点,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他也不知道。
莫非你的剑从不卖给不会剑法的人?”
差不多。”李剑山道。
惊淡笑道:“原来如此。看来前辈的剑神称号不止是因为前辈绝妙的剑法,还因为前辈对剑本身的执着。”
剑山此时终于起身,转过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下打量不惊,显然是没有意料到此番高深的话会出自一个毛头小子口中,眼中毫不掩饰他的意外,隐隐有惺惺相惜之意。
确实如此。”
惊轻笑,坦然直视着他:“依在下之见,这种想法未免偏执。。。。。。”
剑山脸上似有愠色,用锐利的眼神直视着不惊。
惊就当没有察觉到,继续道:“。。。。。。俗话说,‘好马配好鞍’。人也是如此。一个真正的高手需要一把好剑,而一把好剑也只有在一个真正的好手手里才能真正地彰显出它的魅力。。。。。。”
剑山似有所悟,神色复杂。
更何况,今日我不会剑法,并不表示明日我仍然不会剑法。前辈就因为我今日不会剑法,便不愿意将剑卖给我,说不定会因此毁了一个未来的剑术高手。”不惊漫不经心地道,同时泰然自若地踏入铺子之内,随意打量着周围挂着的各种工具。
剑山半天无语,良久才道:“小鬼,你小小年纪竟能懂得这些,实属难得。看来,我真的老了。”
惊不置可否。
那么,前辈到底愿不愿意让我挑一把剑呢?”
剑山哼了一声,道:“在这里等。”
后他便掀开一边的布帘,佝偻着腰,进入了内堂。
一会儿,李剑山拿着一柄剑走了出来。那剑的剑鞘和刀柄均呈银灰色,表面极为光滑,浑然一体。剑鞘的顶部与刀柄相接处有一只镂空雕刻的振翅欲飞的银灰色蝴蝶,这是它的唯一装饰,风格简洁明快。不惊只看一眼便看出那是一把名剑。
此剑可有名字?”不惊问道。
剑山一直抚摸着剑身,似乎对这剑有一种莫名的情愫。
银蝶剑。”
惊看着他似是沉浸在回忆中的表情,不由问道:“莫非这剑是前辈的佩剑?”
实他并不敢肯定,毕竟李剑山不可能把自己用了多年的剑卖给别人。
料,李剑山却点了点头,像是没有看到不惊的惊讶,说道:“自我十六岁步入江湖,它一直跟着我,如今已有四十多年。今日见到你这个小鬼,颇为投缘,就把它送给你吧。”
诚恳地递向不惊,不惊却一跳几米远。
你不要?”李剑山沉着脸问。
惊道:“若是不惊没有理解错,前辈的意思是想收我为徒?”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佩剑送给别人总是有原因的。
正是,”李剑山道,“我没有子嗣,也没有徒弟。既与你投缘,将我的剑和我的剑法都交给你,未尝不可。”
惊摇头道:“不行。”
剑山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气得胡子直抖:“你这个小鬼竟如此不识好歹。你可知道江湖中有多少人肖想我的剑和剑法?今日老夫主动送给你,你竟然不要?”
惊仍然淡定:“前辈息怒。晚辈并非看不起你的剑和剑法。”
喔?”李剑山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原因。”
不惊行走江湖,不为名利,不为地位,只图一个好玩和享受,”不惊不紧不慢地道,“若是我接受了你的剑和剑法,我就必定要将你的剑法发扬光大。这是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此其一。此外,江湖中其他觊觎你的剑和剑法的人必定会想方设法地从我手中抢夺。那时,不惊便不得不被俗事所困。此其二。”
剑山冷笑,表情失望:“说来说去,原来是怕死。”
惊不以为意,继续道:“第三,剑谱毕竟也是人所创,也有其局限性。。。。。。”
剑山思索片刻,不自觉地颔首,表示认同。
不惊以为,最绝妙的剑术并非来自某本剑谱,而是随心所欲——该攻则攻,该守则守,单凭一个‘契合’,而非一味地拘泥于各种各样的剑式。这才是剑术的最高境界。”
惊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学习那些复杂的剑法而已。他想要一把好剑自然也并非为了追求更高的剑术,纯粹是为了带着不掉面子。
是,这些话确实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和感受,并非糊弄。
剑山却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如同入定,脑中想法千头万绪,竟似是从不惊的话中悟到了什么。
前辈?前辈?”不惊皱眉,轻呼几声。
剑山这才回神,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盯着不惊,不停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前辈。”不惊有些无奈。
剑山这才恢复最初的平静,复在桌边坐下,右手微动,许是动了什么小巧的机关,从桌底冒出一个狭长的暗格,里面赫然躺着一把银色的剑。这把剑比之银蝶剑更为简洁,剑身与剑鞘似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上面没有任何装饰。
剑山将它递给不惊。
惊接过,拔剑出鞘,强烈而纯粹的剑光让他晃了眼,调整角度后,细细打量,便见剑刃薄如蝉翼,光滑如水。
不由得赞一声:“好剑!”
剑山也微微一笑,对于不惊虽不懂剑法却识得好剑还是有些欣慰:“自然,此剑名为流光。退隐江湖二十多年,这把剑就花了我五年的时间。”
要价几许?”不惊爱不释手地看着,随口问道。
剑山突然站起来,道:“不要钱,但是我一个条件。”
惊微楞,便道:“前辈且说说看。”
说我为徒。”李剑山道。
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脸色微变:“前辈,你在开玩笑吧?”
剑山正色道:“收我为徒。”
为何?”不惊刚才是震惊,此时却是好奇了,“前辈刚才也说了,我不过是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何德何能?”
138章 沧澜现身
剑山微微一笑,看向门外的灯光的黄晕,撸着胡子道:“小公子刚才说的那番话让老夫有所顿悟。参透之后,剑术必定会上一个新台阶。你若是不收老夫为徒,老夫便不能用刚才悟出的东西提升剑术。因为那毕竟是你给老夫的启发。”
来如此。
惊不禁觉得此人有些迂腐。不过收这么一个老徒弟,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便道:“收你为徒可以,但是,我是不可能带你走的,也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教你。”
自然,”李剑山淡然道,“我要的只是师徒的关系。以后若是有缘再见,彼此称一声‘师父’、‘徒弟、;若是不见,便只是陌生人。如何?”
甚好,”不惊对这样的解释也极为满意,颔首道,“那么,我便收你为徒吧。”
好,师父。”李剑山一脸认真地叫了一声,并奉上一杯热茶。李剑山毕竟是前辈,不可能像真正的拜师礼那样下跪。
惊心中仍然觉得好笑。他是晚辈,自是不会强求他下跪行礼,接过茶抿了一口,也叫了一声“徒弟”,然后将那剑还入鞘内插在腰间。
那么,我是否可以告辞了?”不惊问道。
自然,请。”李剑山将他送的门口。
多谢!”不惊对他点头之后,一跃而起,飞走了。
到客栈,他抱着剑又左看右看,想到那李剑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越发觉得那老头搞笑。
惊儿在笑些什么?这么开心?”
惊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看,星月沧澜不知何时竟然倚在床头,着一袭白色亵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是晚上。不会又是在做梦吧?不惊谨慎地没有立即给予回应,将剑放在桌上,走过去,不由分手便拧他的脸。
月沧澜的脸一黑,握住他调皮的手:“这是做什么?”
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不惊在心里偷笑,理直气壮地道,手上的热度已经确定这一次是真的。
喔?”星月沧澜使劲一带,将他扯入怀中,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疼吗?”
疼。”不惊瞪了他一眼。
现在知道不是做梦了?”星月沧澜轻笑。
惊想离开他的怀抱,却被箍住。
听惊儿刚才的意思是曾经梦到过我?嗯?”星月沧澜在他耳边邪气地笑着,又道,“这是否说明惊儿思念我入骨髓深?”
惊清咳两声,装作没有听到:“放开我,我要去看看我的剑。”
月沧澜也装作没有听到,用薄唇摩挲他的面颊,却又不吻上去:“其实,小家伙,那算是梦,却不是简单的梦。”
什么意思?”不惊被他的唇弄得有些恼火,听了他的话,又想到那日在梦中的情景,脸有些发热。
其实是父皇的灵魂体与惊儿的灵魂体相遇,所以惊儿才会误以为在做梦,”星月沧澜轻笑,“父皇怕直接见面你会逃跑,却又想你的紧,便用这种方法和你相见。”
惊顿时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在梦里他可是原谅星月沧澜了。
回头瞪了星月沧澜一眼,却不巧把自己的唇送给了星月沧澜,又是一番深吻。
好不容易才推开星月沧澜:“你果然早就来了。”
月沧澜蹭着他的肩窝,轻笑:“自是,父皇不是说过,这世上仅有一件事父皇做不到。当日与你传音后,不多时我便出现在这个时空里了。”
惊不理会他的狂傲,斜瞄着他:“秦天涯和雪花山庄少庄主的事都是你在搞鬼吧?”
其实很心虚,如果星月沧澜早就来了,一直隐身跟着他,那么他为那匹黑骏马取名为“小澜”的事,星月沧澜岂不是看到了现场直播?
偷偷地瞄了星月沧澜一眼。
月沧澜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轻哼一声,站起身,走到桌边将那剑拔出欣赏,一边道:“能与小家伙比肩的人只有我。”言下之意是承认秦天涯会突然生病以及仲扬的马突然出问题确实是因为他吃醋了,所以不打算让任何人跟在不惊身边。
惊心里倒是很甜,双眼却极为鄙视地扫了他一眼,也走到他身边去。
月沧澜听出他也是想着自己的,心中也颇为喜悦,笑道:“本来我还想着再等两天看看,却见小家伙的剑尚缺一块上好的饰物。作为小家伙的爱人,为小家伙找一块合适的饰物是分内之事,义不容辞。所以我便现身在此。”不惊收了一个那么怪的徒弟的事,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惊不由得被他的胡搅蛮缠逗得笑出声,随后感兴趣地道:“是什么饰物?”
月沧澜右手一挥,那剑柄上便绑着一块银色的羊脂白玉,光滑浑圆,陪着同色系的流苏,与那边银色的剑极为相配。
惊拿起一看,玉的正反面各刻着一个字,一面为“澜”,一面为“惊”。
不由得有些好笑,这家伙无论何时都不忘宣示主权。
喜欢吗?”星月沧澜勾唇浅笑。
点了点头,爱不释手。
月沧澜却从他手中将剑拿走,放在桌上,将他推到床边为他宽衣。
做什么?”不惊拍开他的手,鄙夷地看着他。
不早了,早点歇息。”星月沧澜道。
我还没有原谅你,要歇息自己去订房间!”不惊很记仇。
小家伙,我身无分文,你真的忍心赶我出去?”星月沧澜一边说,一边脱着自己的衣服,这情景几乎和那日梦中的一样。
么逊的借口也拿出来用,不惊不由得无语。
人激烈地纠缠一番,终于还是一起躺在了床上,而且做了在梦中做过的事。
惊熟睡之后,却不知自己是如何贪恋地主动靠在星月沧澜胸口,也不知自己脸上一直含笑。
二日,将近正午,不惊才悠悠醒来,正好对上星月沧澜凝视的黑眸。
早,小家伙。睡得可好?”星月沧澜低头亲他的额头。
嗯了一声,看向窗外,阳光正艳。
月沧澜看着他因为初醒而有些迷糊的表情和茫然的眼神,觉得十分可爱,不由得一笑。
却不知不惊以前本不是这样的。可能是职业性质使然,他每次从梦中醒来会立即清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允许自己头脑再晕乎一会儿。这也说明了他对星月沧澜极为自然的依赖与信任。
饿了吗?”星月沧澜也不催促他,兀自用大拇指逗弄他的唇,自得其乐。
惊打了一个呵欠之后,下意识地咬了一口骚扰自己的唇的东西,才真正清醒过来:“嗯,饿了。”
月沧澜也不多说,掀开被子下床,毫不吝啬地对不惊展示自己颀长而俊美的身材和古铜色的肌肤。
惊不由地一笑,单臂支颔,大大方方地欣赏着,看着星月沧澜面对着他,慢悠悠地套上一件件衣服。
人都戏谑地看着对方,就像是在较量,又像是在用眼神缠绵,直到星月沧澜穿戴完毕,拿着不惊的干净衣服走过来。
人今天都穿着白衫,衬得两人越发俊雅,看上去非常养眼。不惊将流光剑别在腰间后,不忘带上自己的小包袱,两人一直走出房门。
澜,你应该也准备一件称手的武器。”不惊上下扫视他一番后,得出结论。
月沧澜一笑,见周围无人,右手伸出,手中多了一把白色折扇,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揶揄道:“星月公子,请。”
随意公子先请。”不惊也笑道。
人相视一笑,并肩下楼。
时正午,楼下用膳的人不少。两人一出现在楼梯上,就吸引力众多人的目光,有赞叹惊艳的,有单纯打量的,有面带深思的,有意味不明的,也有眼含敌意的。
人视若无睹,径直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月沧澜看着不惊熟练地叫来小二点菜,想起一事,传音道:“小家伙,昨日我便想问你,你对这里似乎很熟悉。”
算不上熟悉。只是在我以前的世界中有很多书,书中讲的故事与这里差不多。”不惊简单地传音解释。
月沧澜若有所思,开口道:“惊儿可曾想念以前的生活?以后若是得空,我们一起去。”
好,”他闻言有些兴奋,“那里好玩的东西不少,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贪玩,”星月沧澜无奈地摇头,揉了揉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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