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星月沧澜挑眉,不慌不忙地坐起身,优雅地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之后下床,用清冷而危险的嗓音道:“本公子不喜欢被别人盯着。”
男子勾唇,倒了一杯热茶,向他示意,温声道:“我是阴郁。你怎么会倒在外面?”
“什么?”星月沧澜皱了皱眉。
阴郁耸肩道:“在下昨天回来时看见你躺在我的家门口,所以让人把你抬回来了。”
“喔?”星月沧澜回忆了一下,无果,“莫非真是喝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暗城。敢问阁下大名?”
星月沧澜盯着他好一会儿,阴郁只是得体的微笑。
“伐九。”
阴郁一愣,心中暗道:莫非“伐九”才是他的真名字?又或者说他确实叫陆沧,只不过他对我有所防备才用了这个假名。
“原来是伐公子,如果阁下没有去处的话,可以暂时留在这里。这里是在下的避暑山庄。”
星月沧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我记得,我有一个儿子……还有……”
阴郁的脸色微微一变,关切的问:“想不起来了吗?”
星月沧澜摆手道:“你只见到本公子一个人在外面?”
“是的。不然的话,我怎会单独救你一人?”阴郁的表情似乎觉得他问得有些好笑。
星月沧澜轻叩桌面:“那便多谢了,有朝一日,你定然不会后悔救了本公子。”
“自然不会后悔。”阴郁别有深意地笑着点头,心中暗道;这个男人,气势傲然,对自己说话的口气就像发号施令的王者,不过,不管你是何身份,都将属于我。
星月沧澜静了片刻,忽然在脸上抹了一把,撕下一张精巧的面具,露出另外一张英俊的脸。
阴郁一愣,不自知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似是自言自语:“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面貌……”
“你说什么?”星月沧澜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神情有些冷。
阴郁微微一笑,压下心中的得意与激动:“没什么。”
清宫内,不惊睁开眼,有些迷糊的看着上方,只看见银黑色的纱帐。
“小公子,您醒了?”
“嗯。”不惊坐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衣服穿上,听见枫林倒茶的声音。
他很快将自己打理整齐,然后洗漱,清清爽爽地走进院子,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枫林恭恭敬敬地跟在他后面。
“嗯……为何没有看见爹爹?”不惊奇怪的问。
枫林奇道:“小人还以为小公子知道公子去哪儿了?”
“为何我应该知道他去哪儿?”不惊撇嘴道,“他是我爹,做事总不至于还要向我这个儿子汇报吧?”
枫林一楞:“小公子,您和公子吵架了?”
不惊歪头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道:“不曾。为何这么问?”
枫林疑惑地皱眉道:“小人斗胆,平时公子和小公子不是一向形影不离?”
“有吗?”不惊不以为然地撇嘴,“不过,他突然间离开,确实很奇怪。”
躲在暗处的水漪微微一笑,悄然离开,回到阴郁的避暑山庄。
“郁哥。”水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阴郁皱了皱眉,在水漪进来时,表情已经变得极为温柔:“进来。”
水漪一进来,目光首先飘向星月沧澜。
哼,任你们万般小心,却万万想不到本姑娘会借由宫主的手下毒。那叫做“无情”的毒粉就倒在尚未开封的女儿红里。
“如何?”阴郁微笑着问水漪。
水漪得意地一笑:“绝对没有问题。”
星月沧澜并未听懂他们的话,只是皱了皱眉。
白杭等人很快发现星月沧澜不见了,而且古怪地发现不惊对星月沧澜的失踪反应极为平淡,虽均感不解,却也只能在心中疑惑。
容邵也深感奇怪,特意将不惊叫去细问一番。不惊哭笑不得,但容邵提出帮助他寻找星月沧澜时,他求之不得地答应了。毕竟,那是他爹,而且还是尊帝,若真出了意外,天下大乱。
不惊虽然也很担心,但并未心急如焚,该做什么做什么,但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只剩下枫林一人。许是因为枫林现在只需服侍他一人,形影不离的人变成了他们两人。
没过几天,风言风语又起,说是不惊和枫林主仆之间有了禁忌之恋,不少人经常看见他们两人有说有笑地凑在一起。他们也只敢在私下说而已,虽然相处不久,不惊的性格他们却已了解七八分。连宫主都敢顶撞的人,可见有多不好惹。
不过,他们都承认,虽然比起星月沧澜还差了些,枫林本人也确实算是一位美男子。即使他们真的两情相悦,外人有什么立场反对?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为星月沧澜打抱不平。刚失踪几天,小情人就移情别恋,可想而知这小情人是多么地水性杨花。若是某一天星月沧澜又回来了,定然痛不欲生。
“娘的,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说本公子水性杨花?”不惊气得跳脚,只觉得这指控莫名其妙。
枫林连忙搂着他坐下,熟练地为他拿捏肩膀:“小公子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别气坏了,呵呵。”
“你好像很开心?”不惊抬头白他一眼。
枫林无辜地道:“小的不敢。”
不惊瞅着他半天,突然呵呵一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指挥着枫林一会儿捏肩膀,一会儿捶腿。
辛烈和牧勉坐在一边看他们两人嬉闹,如坐针毡,相视一眼,无奈一叹。
“三师父,六师父,你们要是觉得无聊,就出去走走吧,”不惊暧昧地眨眨眼,“六师父,偶尔也要带着三师父去约会。”
辛烈立即闹了个大红脸。
牧勉的脸上竟然也极为罕见地多了一抹粉色,然后站起身拉着辛烈走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看见赛尔疾步走进院子里,向这边而来,猜想他一定有急事,又跟着他一起返回。天风和天雨也闻风而来。
赛尔道:“我们找到陆公子了。”
“喔?在哪儿?”不惊立即追问。
赛尔似是有些为难,看了看不惊,欲言又止。
不惊啧了一声,靠回椅背上,一副懒骨头:“赛尔叔叔,大男人就别这么婆婆妈妈了。”
赛尔叹了一口气,道:“那人和陆公子长得不一样……”
不惊挑眉,示意他快些说下文。
赛尔继续道:“但他应该就是陆公子,除了脸和名字不一样,其余的都一模一样。”
“喔?他叫什么名字?”不惊感兴趣地问。
赛尔道:“伐九。”
不惊差点忍不住笑起来,看了看枫林,正巧枫林也含笑看向他。
众人看向枫林,眼神复杂。
枫林得体地淡笑,不卑不亢,在不惊肩上继续捏。
第431章 李代桃僵
赛尔看了看不惊,道:“宫主既然让我们去找陆兄,自然也是希望他能够回来。不过,我们找到陆兄时,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似乎相处得不错。。。。。。”他说着,脸色变得为难起来,暗中注意这不惊的表情。
不惊脸上毫无异色:“却不知那人是敌是友?”
赛尔脸色微变:“那人,是宫主的死对头,名为阴郁,就是前段时间一直假扮成维棠的那人。”
“如此岂非更好?”不惊站起身,神采奕然,“本公子去会一会那位阴公子。”
得知阴郁所在之后,不惊和枫林两人骑马出宫,将近正午时分才进魔都,找到阴郁所在的祥云酒楼。这酒楼规模不小,说是酒楼其实是酒楼与客栈合二为一,即可打尖,又可住店。
阴郁一行人就住在这里。
“大哥,他们还真的找来了。”酒楼二楼的窗口,有一持剑的人看见那少年与一位男子将马交给伙计之后,并肩迈入酒楼。
阴郁向窗外瞄了一眼,又看了看坐在旁边仿佛事不关己的星月沧澜,含糊的道:“无妨,正好我也有些事需要弄清楚。”
他早已收到消息,前几天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他一定要亲自见过不惊才能放下心来,不然的话也不会等着他们找上门来。
话音刚落,传来敲门声:“阴公子,有一位陆小公子求见。”
阴郁看了星月沧澜一眼。
星月沧澜微微挑眉:“叫他们进来。”
持剑之人正是阴敛,闻言微怒。大哥尚未发话,这伐九就自主主张,甚是无理。
阴郁却温和一笑,用眼神制止他:“无妨。”
门推开之后,进来的正是不惊和枫林。
“爹,你果然在这儿,让孩儿好找。”不惊似乎没有看见阴郁和阴敛,直接向星月沧澜道。
星月沧澜似笑非笑的瞄了他一眼,并不热衷:“你来得太慢了。”
不惊顿了一下,也不冷不热的道:“是孩儿错了。”
阴敛一直盯着二人的表情,对二人之间的淡然语气极为满意。他阅人无数,看得出来,他们二人看向对方的目光却是不像有情。他的视线也落在枫林身上不短时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星月沧澜自顾自的品酒,没有再说什么,右手习惯性的轻叩桌面,微眯着眼,有一股说不出的慵懒意味,看在旁人眼中平添几分诱惑。
阴敛的目光不自觉的又落在他身上,强压着眼中翻腾的情感。
不惊这时才转向阴敛,抱拳一笑道:“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阴郁。未知小公子如何称呼?”阴敛见招拆招。
不惊道:“在下陆放。”
阴郁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没有说什么。
“不知这位公子是在何处救了家父的?”不惊彬彬有礼的问。
阴敛微微一笑道:“在下的家门口。”
“喔?”不惊皱眉想了片刻,又笑道:“多谢阴公子救命之恩。在下与父亲一别数日,极为想念,这便想带家父离开。公子救命之恩,在下来日定涌泉以报。”
阴敛摇头笑道:“恐怕不妥,按理来讲,小公子与九兄能够团圆是美事一桩,只不过,九兄已答应在下去在下家中做客。”
“什么?”不惊脸色大变,转向星月沧澜,“爹,您这是。。。。。。”
星月沧澜勾唇一笑,漫不经心的道:“为父何去何从,你不必理会,自去忙你的事便可。”
不惊急道:“爹!您莫名其妙被人带出宫。。。。。。带出家门必有阴谋,此时离开,孩儿实在不放心。”
星月沧澜摆手,淡笑道:“你知晓为父素爱美酒,此番与阴兄同行,并无不妥,无须担心。”
不惊坚定的道:“不行,爹,您一定要和我回去。您不懂法力,孩儿会担心您的。”
“这。。。。。。”星月沧澜皱眉,犹豫不决。
阴敛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不惊眼中这才露出一抹得意,对阴敛道:“阴公子,在下家中已生变故,必须带家父回去。阁下恩情,改日定当报答。”
话说到这份上,阴敛的态度也起了变化,笑容中多了几丝冷意:“小公子,在下救了伐兄时,他已然忘记许多事。小公子自称姓‘陆’名‘放’,在下岂止你是否真是‘伐’兄之子。所以,请恕在下不能让你带他走。”
“如此说来,阴公子是不想放人了?”不惊扬眉一笑,一甩长袖,傲慢无比。
阴敛含笑直视着他:“小公子何必‘趁人之危’?”
枫林上前一步道:“小公子,你带公子走,这里交给我。”
不惊有一丝迟疑,低声道:“以一敌二,你真有把握?”
阴敛看见他不自觉的握住枫林的手以及他眼中浮起的担忧,唇角古怪的勾起。他竟然真的与这仆人在一起,无妨,只要不坏他的事即可。
枫林略略一笑,对不惊投去安抚的眼神。
不惊突然发难,一把攥住星月沧澜手臂,道:“爹!跟我走。”
“慢着!”阴敛距离他较近,立即拔剑阻拦。
不惊轻松躲过,与星月沧澜从窗口一跃而下。
阴敛飞身想追,枫林身形一晃,已挡住他去路。
“何必着急?”
阴郁见不惊将星月沧澜带走,冷哼一声,企图从门口离开。
枫林微微一笑,使出分身术,也将他拦了下来。
不惊带着星月沧澜离开之后,并未走远,而是进了隔壁的一家茶楼。奇怪的是,这家茶楼空无一人。
“小公子,公子不会有事吧?”“星月沧澜”突然出声,口气焦急,语出惊人。
不惊自信一笑,道:“不会。”
原来,这“星月沧澜”竟是枫林假扮的,而那个“枫林”却是真正的星月沧澜。
那日,不惊一行人发现结界被人动过之后,便料定是水漪所为。他们几人本来早已对水漪起了防备之人,她的出现自然引起他们的注意。
不惊便让天雷暗中盯住她,结果,果然发现她有所图谋。水漪得知宫主在庆功宴上将拿出十八年的女儿红,心中便有了主意,偷偷将容邵交给她的药物巧妙的放入女儿红中,只道女儿红尚未开封,没有人能察觉到她所为。
她想的确实不错,却算漏了一直在暗中行动的天雷和天电二人。
另外一个算漏得人却是阴郁。上一次,他交给不惊和星月沧澜的那两枚叫做“无情”的药丸,他们不仅没有吃掉,也没有丢掉,反而辨认出它的药效。第二次下药,阴郁更不该仍旧选择“无情”,怪只怪他对星月沧澜的执念太深,从而失算。
既然得知酒中被下了药,不惊和星月沧澜自然有所防备。他们没有喝酒,却按照星月沧澜的安排来了出“将计就计”。
那晚,星月沧澜和枫林换了身份。他们二人相处将近四十年,对彼此知之甚深,要模仿对方轻而易举。若非不惊和星月沧澜两人提示,即使牧勉和辛烈二人也无法看出“枫林”非枫林。
唯一花了点功夫的是,星月沧澜和枫林两人一人没有法力,一人有法力。
不惊用药物暂时压下枫林的法力,看起来就像没有法力一样;至于星月沧澜,此时才告知不惊,他可以从如玉那里借用法力。
如玉的法力,可以说是生于他本人,所以用起来挥洒自如。
一个人可以再一夜之间失去法力,但绝对不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一位高手。这也是阴郁丝毫没有怀疑“星月沧澜”和“枫林”对调过的原因之一。
“星月沧澜”故意当着阴郁的面取下易容面具,也是不惊可以安排的,就是为了在将来打败阴郁之后可以毫不客气的嘲笑他:哈哈哈,你丫的从来没有得到过!
“小公子?”
枫林又叫了一声,不惊才回过神,收起脸上狡诈的笑容。
“过一会儿爹爹自然会将他们引过来。三师父和六师父差不多该来了。”
不惊回头张望片刻,立即看到辛烈和牧勉向这边走来,他们身边站着一位身高体型与星月沧澜本人无异的年轻男子。最主要的是,他的脸以及穿着打扮与此时的枫林一模一样。
“三师父,六师父,怎么样?”
辛烈嘿嘿一笑,道:“虽然时间有点短,但绝对不成问题。”
牧勉也微微颔首。
那位男子站在了枫林本来的位置,枫林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交给男子,男子接过去挂在脖子上。
“你可是自愿的?”不惊问。
男子面容沉静,颔首之后,淡声道:“卖给许多人和卖给一个人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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