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无法让预言神恢复那段记忆,那他真有可能成为陛下与不惊之间的罪人。此时,他心中悔恨万分,无奈这世上却没有后悔药。
“月夜斗胆一问,陛下想要调查此事,是……”余下的话,他有意没有说完,心知肚明在场的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陛下想要调查此事,是因为不相信自己与不惊之间是情由心生吗?
他自知此话已然犯上,却不得不说。
尊帝果然脸色一沉。他自然不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就放弃小家伙,此番调查是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也是为了消除小家伙的心结。但他是尊帝,为人行事不需对任何旁的人交代。
星夜见他神色大变,连忙拉了拉月夜的衣袖。笨蛋阿月,这么问不是摆明在质疑陛下吗?
月夜连忙道:“微臣冒昧,陛下恕罪。”
星月沧澜轻笑,暂且不与他计较:“记住,告诉预言神,若他的预言真的被人做了手脚,他也不必留下来了。”
星夜和月夜均是一愣。
“怎么?很意外本皇会这么说?”星月沧澜站起身,淡淡一笑,漆黑的眸却没有半分笑意,泛着盈盈冷光,“堂堂预言之神,身居一级,竟如此轻易被人钻了空子,莫非还有脸面继续留在神界?”
“微臣领旨!”月夜连忙跪拜,快速离去。
星月沧澜微眯双目,转向星夜。
“阿星。”
“微臣在。”
“立即让人将焦伞带来。”星月沧澜冷笑一声。他到要让焦伞看看,将军(动词)的人究竟是谁。
星夜虽有不解,仍然领命而去,片刻即返。
如今的焦伞已经不是真正的焦伞,肉身已毁,空余灵魂。他非常清楚,等待他的将是比神魂俱灭还要残酷的惩罚,但他不后悔。
“参加陛下,”“焦伞”东张西望,语气极不正经,“怪哉,陛下一向和十二殿下形影不离,此时为何不见十二殿下仙踪?”
枫林站在星月沧澜身后,气息陡冷,如果不是身份问题,他早已冲过去斩了那“人”。
星月沧澜并不动怒,看上去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表情似笑非笑,眼神高深莫测。唯一的区别,只是他旁边少了那古灵精怪的少年。
“焦伞,你可知本皇为何让人带你过来?”
“焦伞”冷哼一声,昂首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星月沧澜手中把玩着一块令牌,正是不惊的那方神御令,不疾不徐道:“本皇刚才已经派人去预言神那里调查当年的预言。”
“焦伞”哈哈大笑:“怎么?小人还以为尊帝陛下并不相信在下的话呢。”
星月沧澜不理会他的挑衅,语气淡然,如同闲话天气一般:“若是你今日所言是假,十八层地狱只怕要再加两层……”
“焦伞”微微一颤,没有言语。
“若你所言为真,你该庆幸你的诚实,本皇会暂且留着你的魂魄。”星月沧澜笑得邪魅,如同狡诈的狐狸,早已瞄准自己的猎物。
枫林不明所以,但并不形于色,仍然默默地垂着手,心中却暗自猜测君心。
“你是何意?”“焦伞”忍不住问道。
星月沧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容越发迷人,缓缓走下几节台阶:“因为,本皇会让你看到,小家伙会甘愿呆在本皇身边……”
“焦伞”的灵魂又是剧烈一抖。
星月沧澜看得清清楚楚,并不点破,温和一笑道:“那时,本皇一定会感激你的,因为如你所说,若非是你,本皇又怎会有机会与小家伙牵手?你以为,本皇和小家伙是如此容易被人挑拨的吗?这梦可真美。”
“焦伞”默然,双拳握得紧紧的。
正在这时,殿外侍卫禀告,右神护大人求见。
“宣。”星月沧澜笑着吐出一个字,回到宝座之上坐定,如同夏日在树下乘一般自在、惬意。
“微臣参见陛下。”
星夜蔽到月夜面色喜色,放下心来。
“说说你的结果,本皇料想‘焦上神’一定也很感兴趣。”
月夜连忙道:“回陛下,微臣已经问过预言神,当年的预言之子确实是十二殿下无疑。因为十二殿下是命定之子,且背负使命,除了陛下,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命运。”幸亏他从药神那里求得灵药恢复预言神当初的记忆,否则的话,只怕他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
枫林和星夜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焦伞”苦涩一笑,心知自己的最后一招已然被破,只能强行支撑着自己的灵魂体,不让自己瘫软在地。
星月沧澜对这个答案丝毫不觉得意外。若他手下的臣子那么容易被人骑到头上,他这尊帝当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但他瞄了瞄“焦伞”虚荣的模样,却故意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月夜道:“回陛下,也就是说,除了陛下,没有任何人有能力改变十二殿下的命运,包括预言神本人。”
“原来如此,恭喜‘焦上神’,你可以多活几天,”星月沧澜笑的愉悦而邪气,“‘焦上神’自诩精于算计,不知是否预料到这一天?”
“焦伞”虚软一笑,道:“尊帝,你赢了。但是,在下确实对殿下施过术。”
“什么?这不可能!”星夜和月夜大惊。
星月沧澜挑眉道:“事到如今,你仍要狡辩。”自己的儿子,他会不清楚?
“焦伞”自顾自地道:“并不是十二殿下,而是大殿下。”
星月沧澜危险地眯着眼。很多,又多了一条罪行。
星夜和月夜面面相视。这消息还真是够震撼。
“焦伞”苦笑一声:“大殿下诞生之日,我就下了诅咒,让陛下爱上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想到咒术对陛下根本没有半点作用。陛下与十二殿下在一起之后,我还以为自己有一线报仇的机会。岂料陛下不但不介意对方是自己的儿子,而且你们还两情相悦。我……输得彻底。”
“此时暂且不提,你是如何得知十二殿下预言之子身份的?”星月沧澜淡淡问道。
星夜和月夜这才发现差点忘了最重要的问题,同时看向“焦伞”。
“焦伞”道:“是我无意中偷听到的。”
“如此,你的本事倒是不低。”星月沧澜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他并不相信“焦伞”的话。遁空珠失落之事与预言之子息息相关。如今预言之子的事被人作文章,难保与遁空珠失散无关。他虽然从来未提,但心中一直存在疑惑。
“焦伞”自嘲地一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我知道我死定了,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不知陛下可曾想过,遁空珠为何会流落出去,又是如何流落的?”
星夜和月夜同时注意到陛下的眼神变了。陛下想来善于隐藏真正的情绪,若非他们和陛下相识已久,也不会察觉。
他们哪里知晓星月沧澜是在惊讶自己刚想到遁空珠失落之事,偏巧“焦伞”就提起此事。
但他并未对此作出反应,只淡声道:“将他带下去,暂押十八层地狱。”
“是。”
星夜试探问道:“陛下,不知您打算何时与十二殿下见面?”
月夜责怪地瞪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忘了明日便是地七百七十七天?”
星夜一愣。
第408章 迷雾消散
不惊赏玩许久,直到星月琼若无聊得都快要打哈欠,他才挑定一只拇指盖大小的蓝色铃铛。这铃铛叫做“梦玲”,声音悦耳,可以安眠,也算是一件稀罕玩意。
“其他的可有喜欢的?第一次见面时,皇叔也未曾送见面礼。”星月琼若笑道。
不惊摇摇头,将铃铛收入乾坤袋内,淡然一笑道:“多谢皇叔,我要走了。”
说完,他便向藏宝阁外走去。
“什么?”星月琼若一愣,连忙跟上,“怎么刚来就要走了?难得来魔界一次,至少让皇叔尽尽地主之宜。”
他的心思转得飞快,不惊定是和皇兄闹得不快,无论如何也要弄清楚原因。至少在皇兄找来之前,他必须将不惊留住,不然的话,若是不惊少了一根头发,恐怕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惊但笑不语。他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但确实需要一个地方好好地想想最近发生的事。
“如果皇叔能提供一所安静的住处,不惊便叨扰了。”他思忖片刻,若无其事道。
星月琼若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当然,皇叔万万不敢怠慢你。跟我来。”
星月琼若为不惊准备的宫殿叫做月宫,不惊看到“月宫”两字时,突然笑了笑。若里面跑出一个嫦娥来,那才是真正的稀奇。
地方确实很清净,虽不是魔宫内最偏僻的宫殿,却离议事殿最远,平日极少有人从这里路过。行宫之内,规模不小,虽然比不得沧澜殿,却山水环绕,柳绿红花,若非周围有黄色的宫墙,不惊也许会以为自己此时身处某座庄园。
星月琼若颇为识趣,知晓他心情不佳,没有多做逗留。让人找来十几机灵的宫女侍奉,并交代侍卫们不要随意让闲杂人等进来打扰,就离开了。
不惊脸上的笑容收起,不由得暗暗一叹。他是万万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的,自从离开神界,他的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此时不必在别人面前伪装,心头顿声倦意,无心思考更多,只是顺着一条花径闲走。片刻之后,他却来到一片湖泊边。
飞梭和小黑跟在身后,也不敢和他说话。
湖边,柳树婆娑,风姿动人,便叫侍卫搬来一张软榻,翘着二郎腿躺在上面,看着天上的云发呆。
两名宫女摇着手中的巨大蒲扇,不是偷偷瞄他,对这位临时的新主子很是好奇。
软榻侧面,摆放着一张木几,上面放着新鲜水果和甜美的茶点。那些水果说不出是什么名堂,不惊此时也没有心思研究。若是星月沧澜在此,他早已缠着他为他介绍,星月沧澜必定会亲手喂他,脸上挂着邪笑……
又想他作甚?他嗤笑了一声,心中仍然恍然,没有着落。
飞梭和小黑在旁边,自己玩耍,就像没有任何烦恼。不惊莫名地生了感慨,很是羡慕他们。不懂情,所以无情伤。
如此一颓废三天。
星月琼若觉得不惊的心情沉淀得差不多了,才再次来到月宫。本来鬼影也说要来,星月琼若担心他与鬼影之间的亲密会刺激到不惊,坚持让鬼影留下。
若是换了旁人,不惊聪慧如斯,定能看出星月琼若的心细,此时却没有半分兴致与他寒暄,更不用说对鬼影不在他身边感到好奇。
“不惊,怎么样,宫内的人没有怠慢你吧?”
不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笑道:“皇叔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星月琼若微微一笑,先挥退了左右,连飞梭和小黑也被他驱走。
“和皇兄吵架了?”
“并无。”不惊淡淡地道。他很清楚自己不需要开解,只需要自己相通。但关键问题在于,他现在仍然没有勇气去想。
星月琼若再接再厉:“即使如此,为何皇兄这一次会舍得让你一人出来?也不派几个护卫跟着你。”
“这个问题你问他会更加合适。”不惊笑得无邪,眼底带着排斥。因为实际年纪的关系,他对这个皇叔并无对长辈的敬意,更像是朋友。
星月琼若叹了一口气。这个皇侄的脾气,他非常了解,虽然他是好意,但若是一个不慎,反而可能弄巧成拙,万一把这尊贵的十二殿下再给气走了,更是大大不妙。能治得住他的恐怕只有他那位皇兄。
这么一合计,他便不再追问此事,换了话题:“来了之后,还没有好好地逛过魔界吧?不如皇叔带你出去走走?”
不惊仍然摇头,云淡风轻一笑,拈起一枚果子在湖面上打了几个水漂:“这里不错,午睡的时候快到了。”
得了,下逐客令了。星月琼若无奈,只得嘱咐几句,带着自己的人离开,心中盘算着还是给皇兄发一封信。
不惊没有丝毫睡意,趴在软榻之上,看着平静的湖面。这三天里,他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课柳树下的位置。
刚才星月琼若说要带自己逛逛,他没有片刻的犹豫便拒绝了。但事实上,他对魔界并非不好奇,不知为何却没有心情。
自己这是怎么了?
若是以前,即使一个人,他也会兴味盎然地到处乱逛,就比如误入江湖的那次。
为何如今,他也是一个人,却没有半分到处游玩的兴致?
虽是这么问自己,他的心底却非常清楚自己的答案:上一次之所以一个人也能逛得兴致勃勃,是因为他知道星月沧澜一定会追来陪自己。
但是,这一次呢?
自己已经离开三天,那个人却没有一点消息。
感觉到眼眶有点酸涩,他暗骂了一声没出息。
难道父皇真的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是被人算计造成的结局吗?不,不会的。往事历历在目,除了最初的戏弄,父皇对他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自己对父皇同样毫无保留。他很确定自己真的爱那个男人,没有任何被动的因素。
连自己被未被控制,星月沧澜更无可能。
他相信星月沧澜不会放弃他。但是,那人是多么骄傲的人,他真的可以忍受被如此算计吗?他与星月沧澜双方都是真心,但这真心却恰巧顺了焦伞的意。那个骄傲的男人即使不会放弃自己,也会心底不爽吧?
他清楚地知道男人是多么地骄傲。
只是,若这根本是焦伞的一个谎言该当如何?
不惊的心突然怦怦直跳——
若这根本只是焦伞的一个谎言,自己的离开岂非让焦伞称心如意?
以为的一段对话突然在他脑海响起。
“可是哭了?”
“回答父皇,这一次,父皇允许你说谎。”
“没有。”
“呵,小傻瓜。乖,以后也要相信父皇,可好?”
“不相信你,相信谁?”
自己真是笨死了,你可是星月不惊,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自怨自艾?
不惊噌地站起,突然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焦伞说的话是真是假,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星月沧澜两人相爱是事实,是不可能因为焦伞的几句话就改变的事实。他与星月沧澜将近两年的相处,难道还抵不过焦伞的几句话?
焦伞被父皇的天罗地网拿下,已然走头无聊,更何况他当时是抱了必死之心的,即使如此,他说的话根本不可信,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我相信他。
心底的阴霾突然一扫而光,心中的暖意就像是冬天里沐浴的阳光。不惊看着湖面,忽然轻笑出声,惹得飞梭和小黑好奇得张望。
少年却笑意不减,没有理会他们,舒服地躺会软榻之上,口中发出满足的叹息,随后设下一道防护结界,从乾坤袋里掏出梦玲摇晃几下,放松地进入梦乡。
父皇,如果一醒来就可以见到你,那该是多么地幸福……
星月琼若回到琼瑶殿,鬼影立即迎上来,追问不惊的情形。
星月琼若无奈地一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他不想说的,你问再多也没有用。”
鬼影道:“不如让我去看看?”
星月琼若摇头道:“不必,稍后本王修书一封送回神界,陛下自有思量。”
鬼影有些失落地喔了一声,虽说与星月琼若处于热恋,但星月琼若的话给他的感觉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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