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湮浅笑着,“嗯,很美味。”
漫罗一听笑得越发浓烈,随后又夹起一筷子鸡丝银耳送到罹湮口中,“那小罹尝尝这个,也很好吃哦!”
罹湮又听话地张开嘴,细细地品尝着漫罗送来的菜,而后再度赞道:“真的很好吃。”言下他嫣然而笑,模样分外迷人。
兴许是被那笑容中的几许娇态所吸引,漫罗痴痴地望着罹湮,竟是无法移开视线。反是罹湮被她瞧得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脸去。
“小罹,你的嘴角沾上酱汁了。”话音刚落,漫罗已欺身上前,俯首负上了少年的唇瓣,轻轻地舔舐着对方的嘴角及双唇,而后她以舌撬开对方的唇,欲将这个偷袭得来的吻加深,哪知对方却似发现了她的意图一般,迅速地伸出舌头,先一步地探入了她的口中。
舌尖轻触、缠绵激起,他轻舔着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二者的舌头在口中交缠挑逗,而情意便在这一吻之间晕染开来。
罹湮果然还是那么主动。漫罗这般想着,旋即突然发现她在感慨这番话的时候,那口气就像是与罹湮相识了很久一般,但不管怎样,这一刻,她与他拥吻的感觉,很美好、很甜蜜。
深吻之后,罹湮依依不舍地撤开唇瓣,含情脉脉地望入漫罗的双眸,“这一刻的七皇子让我又爱又恨。”
“恨我什么?”
“恨您……”罹湮垂下眼睑,沉默了良久,方才温软地启口,“恨您,为何不是个女子?”也许这话很大不敬,特别是一个男宠对着自己的主人如此说。
可漫罗并没有动怒,更多的却是心酸,如果是女子,如果是女子该多好?奈何她明明就是女儿身,却不可轻易暴露身份,惟有如此一直假扮下去,而这一刻她反而更期望罹湮能够发现,其实她根本就是一个女子。
“干嘛一副哭丧着脸的模样?来来来,吃饭了啦!我喂小罹吃!”说着漫罗舀了一勺麻婆豆腐送到罹湮嘴边,“可别烫着了,刚才我就被这豆腐烫了一下。”
罹湮一听,没顾及着吃,却先慰问道:“烫着的地方可还疼吗?”
漫罗笑着摇摇头,“不疼,有小罹舌头的抚慰,哪里还会疼?”她调笑道,看着罹湮害羞地一低头,将勺中的豆腐吞入口中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用过午膳之后,漫罗搂着罹湮在窗边看风景,忽而冒出一句,“改日咱来玩女扮男装,到时候小罹扮女子,那模样定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罹湮闻之抬起眼来,略显不悦地问道:“为何是我扮女子?”漫罗张扬一笑,道:“因为小罹你长得漂亮啊!”随后一把将罹湮搂到怀中,“我好喜欢你。”
感觉到怀中的身子微微一颤,漫罗垂首看向罹湮,却见他的目光稍显恍惚,便改口道:“好嘛好嘛,大不了到时候我扮女子给小罹看就是,你就仗着我疼你,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罹湮一听这话,以为漫罗是生气了,赶紧俯首道:“罹湮不敢。”
反是漫罗瞧见罹湮来了虚礼,之前语气里的撒娇却化作了淡漠,“什么敢不敢的,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以后少同我来虚礼。”
罹湮微怔,望着漫罗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而是漫罗说完那番话就又恢复了一脸的笑意,用手指点着罹湮的两侧唇角向上提起,道:“小罹笑一个嘛,别板着一张脸啊!”
本来罹湮正在琢磨眼前这个颜漫罗的真假,忽闻她如此一说,哭笑不得地扬起了唇角,“七皇子真是的,罹湮怕了您了。”
“小罹小罹,以后你别总叫我七皇子,这称呼太生疏了,叫我漫罗吧?”她天真地眨巴着双眼,笑得格外明艳,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喜欢罹湮唤她“筱朵”。
“嗯。”他微微颔首,随后又听漫罗问:“小罹,你姓什么?”便是在那句话后,罹湮脸上的笑意顿时全部敛去,他说:“我没有姓,也不需要姓。”
卷拾伍 绝食
冬日的午后,阳光温暖洒落,温情弥漫了整座云湮斋,而那个清秀儒雅的少年却因漫罗随意的一句话而收起脸上的笑意,刹那间空气中扬起一丝诡异的味道,只听罹湮漠然启口,嗓音无情,“我没有姓,也不需要姓。”
漫罗闻之微微一怔,她并未料到罹湮会对一个姓氏如此在意,之所以不愿说出自己的姓,只因他太过在乎吧?
微微启口,她轻柔出声,唤出他的名字,“小罹……”转眼却见那人低垂着脸,额前的发丝垂下,将他温润的双目掩去。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二者都不再开口,只感觉这屋里的气氛越发的冷僵,而之前的欢愉心动都好似是错觉,抑或是做梦,梦醒之后一切也都该消散殆尽。
直至心里越来越压抑,漫罗本是个爽快的性子,这种氛围下她呆不下去,刚打算今日到此为止,先回自己的小阁好好休息,罹湮却突然开了口,“和七皇子在一起很开心,今日是我来到京都之后最快乐的一天,所以,罹湮不希望因为我个人的缘故而将你我间好不容易构筑出的和谐打破。”
漫罗压根没有想到罹湮一开口竟是如此一番话,于是笑起来,宠溺地在罹湮唇上轻轻一啄,“要是想一直这么快乐就别再叫我七皇子,我刚说过你应该如何称呼我的。”
罹湮微微一愣,而后亦淡然而笑,细声唤了一声,“漫罗。”然而伴着那一声呼唤之后,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后苏河从屋外走了进来,见到漫罗恭敬地躬身而道:“打搅了主子调情实在抱歉,只是苏河有要事禀报。”
漫罗本是见这苏总管如此闯进来已心有不悦,如今却听对方话中那“调情”二字,更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愠色还是羞色,总之她的嗓音低沉了几分,冷冷地看向苏河问道:“有何要事?”
苏总管掌管府上大小事务,漫罗也当真想不到他这会儿匆匆忙忙地赶来究竟所谓何事,只在心中想着,若是一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她定要苏河为打断她风流快活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回主子,容轩公子自中午就颗粒未进、滴水未沾,我刚上抚容苑去瞧了瞧,似乎那位公子有绝食求死的心思,不知主子打算如何处置容轩公子?”苏总管以异常平静的口吻淡淡地说出这番话来,反是一开始被打断了兴致略显不满的漫罗心下一惊,猛然从座上站了起来,厉喝道:“那容轩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求死!”
罹湮在一旁默默地瞧着,见漫罗突然暴怒,却微扬了一下嘴角。
此时漫罗侧过脸来,温柔地对罹湮道:“今日有事就先不陪小罹了,明日我再来看你如何?”
罹湮仪态得体地颔首微笑,“漫罗有事便先去吧,明日罹湮定静静等候殿下大驾。”
漫罗点点头,随后跟着苏河愤然而去,罹湮站在窗边,看着漫罗朝着抚容苑的方向去了,此时秦隽方从屋外进来,至罹湮身侧,忽闻这痴望着窗外的少年平静地启口,“我越来越不明白了,这个漫罗究竟是不是之前的那个颜漫罗。”
“主子觉得他变了很多?”秦隽在一旁好奇地问道,罹湮这才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而后转身对向他,莞尔一笑,“何止是变了很多,简直就是脱胎换骨,通过今日与他的相处下来,我觉得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根本就不是七皇子。”
面对罹湮的话,秦隽并未表现出过分的惊讶,只说:“浅笙从玄漪回来了,据那位大人说,七皇子的琵琶骨上有一朵紫色曼陀罗的刺青,另外,那位大人还让把这封信转交给您。”
从秦隽手中接过那封信,罹湮迅速打开细看了一遍,耳边仍是秦隽平缓的语调说出的一番话语,“浅笙说,那位大人对您的办事效率很不满意,这次的这个任务您定要成功,不然便可能再也没机会回去了。”
罹湮闻之,只缓缓走到桌边,将那封信放在油灯边烧了,然后对上秦隽的眼,“浅笙如今在哪儿?”
“仍住在铭然居。”秦隽认真地回答,而后罹湮再度启口,“你替我传话给浅笙,告诉他三日后我会出府与他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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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漫罗与苏河赶到抚容苑的时候,容轩仍然拒绝用食,那人本来身子就弱,如今茶饭不进自是显得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漫罗一到那边便往一侧的太师椅上一坐,冷冷瞟了容轩一眼,问道:“为何绝食?”
容轩坐在床沿,见了漫罗只露出一抹鄙夷的神情,而后却诚实地启口,“既然杀不了你报不了仇,那便以死谢罪。”
“哦?是吗?”漫罗不屑地笑起来,“大仇未报却一心想着轻生,容轩,我瞧不起你。”见容轩一惊,漫罗又继续开口,“我似乎说过,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都不可以,”话至此处,脸上的笑意已然散尽,无情地望着容轩,她最终说了一句,“就凭我是你主子。”
容轩愣了愣,许久才笑起来,“你直管瞧不起我好了,告诉你,激将法对我没用。”他高傲地扬起下巴,冷漠地望着漫罗,“是,你是七皇子,是我的主子,可是你始终管不了我的生死,只要容轩一死,你我再无瓜葛,你还要如何做我的主子?”
漫罗复又莞尔,只是唇角扬起的那一道弧度尽显邪佞,“那也要你死得了才行。”说罢,她叫了一边的月儿过来,在她耳边耳语了一番,随后月儿便离去了。
此时漫罗又叫了门前看守的两个下人进来,如同闲聊般地问他们,“你们说,怎样才能让容轩公子老实些呢?”
那二人包括容轩都没有料到漫罗会有如此一问,皆杵在远处愣了好些时候,而漫罗始终扬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冲着容轩道:“你以为只要绝食就能死了吗?莫小瞧了你主子我,若想留下你一条命,我自有法子。”
此时月儿从外边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碗,漫罗看了那碗一眼,问道:“不烫吧?”
月儿将碗递到漫罗手里,说道:“回七皇子,是温的。”
漫罗满意地颔了颔首,目光却落在一旁的两个下人身上,“过去将容轩好好按压住,别让他乱动。”
容轩也是聪明人,自是明白漫罗想要做什么,奈何那两个下人已经来到床侧,一人一边地压住了他,可偏偏他的力气抵不过那二人,惟有用仇恨的目光死死地望着漫罗。
而漫罗只是将手中的碗交给了苏河,说:“苏总管,麻烦你将这碗稀粥灌下容轩的肚子。”
苏总管领了命而去,至容轩身前,一手紧紧捏住他的双颊,逼迫他张开了口,而另一只手则端着碗,将里边的稀粥悉数灌入容轩肚中。
容轩本能地抗拒饮食,然而苏总管如此强迫,那粥本又很稀,刚入口就迅速地滑入食道,他不想吞下,可稀粥灌得很快,让他不得已地下咽,却也免不了被呛到。
“咳咳!咳咳咳!”被一口粥呛得厉害,容轩猛烈地咳着,却更希望能把之前吞下去的那些粥一起咳出来。
漫罗在一边看了,不禁皱了皱眉,这苏河也真是的,如此灌法不呛到才怪,于是只能亲自上阵,从苏河手里接过碗,见里边大约还有小半碗的稀粥,便捏开容轩的嘴,往里灌去。而每灌一些,她都会停一停,帮着容轩顺顺咽喉处,一方面为防止他再呛到,而另一方面,是确保他将粥都吞下。
几个轮回下来,那些稀粥总算是都进了容轩的肚子。将空碗递给苏总管,漫罗一挥手,示意两个下人可以放开容轩了,随后只见那人在那边干咳,似乎很痛苦的模样。
漫罗站在床前,冷眼瞧着容轩道:“你若再绝食,我就派人给你顿顿灌粥,看你怎么死。”
容轩忿忿地抬起眼,傲然地对上漫罗的双眼,“有本事你就绑住我的手脚一辈子,不然我想死你是阻止不了的。”
“哼!”漫罗冷冷一哼,“你一心求死真的是因为你恨我吗?其实容轩,我很是好奇,你如此恨我的真正原因。”
容轩略显不解地微凝眉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漫罗轻笑着,随后用食指抬起容轩的下巴,“你还记得你的父亲是谁吗?”眼见容轩的脸色突然变了,她又说道:“官燕侯容祀卿。”
漫罗突然不再笑了,只用分外认真的眼神死死盯着容轩,“你要死,其实是因为侯府容不下你吧?”
卷拾陆 早朝
伴着容轩的脸色大变,漫罗唇边的笑意也瞬间敛去,而后她用分外认真的眼神死死盯着容轩,“你要死,其实是因为侯府容不下你吧?”
眼角微微上扬,将漫罗本就妖媚的桃花眼勾勒得越发迷人,“因为官燕侯将你送给了我当侍宠便等于将你逐出侯府,之前你处心积虑想要杀我并非因为我对你的伤害,更多的是因为……”她突然俯身,凑近容轩的耳畔幽幽启口,“因为我向父皇与你爹要人,你才会被逼离开侯府,所以你恨我,想要杀了我报仇,偏偏你好不容易在我的食物里下了曼陀罗毒,而我却没死,你报仇失败,才想着一心求死。”
容轩大骇不已,怔忪了半天不知如何应答,此时漫罗再度说道:“可是你似乎忘记了,最初罢免你世子身份的人不是我,你不得宠也怪不得我,当然我不否认曾经对你有些过分,可是你若要因此而将所有的罪名都归到我的头上,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些。”
容轩低垂着头,半晌过后忽而不屑地笑起来,“对,因为我生来多病,所以爹不要我,我本不在意是否当世子,可是因为你的出现,让我连侯爷公子的身份都一并丢了。”他突然站起身,仇视着漫罗,虽然他的样子看似在笑,“侍宠?哼,颜漫罗,我与你不同,你是断袖我管不了你,可是我不是!”
“啪”的一声,一记巴掌狠狠地落在容轩的脸颊,使他那过分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一个清晰的掌印,漫罗愤怒地对上容轩的双眼,刻意压低了嗓音说道:“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再用这种态度同我说话,下一回可能就不是一个巴掌那么简单。”
容轩失落地坐回床沿,随后低下头,笑得歇斯底里,过了许久,他终是止住笑容,却依然低垂着眼望着脚下,凄然而问:“你知道我跟你走的那天,爹同我说了什么吗?”漫罗痴痴地望着他,却终究没有开口,而后容轩又自顾自地启口,“他说,一直以来他都只需要一个儿子,如此,正好。”
恍然间,一股尖锐的疼痛刺激着心脏,漫罗突然发现之前满腔的怒气在瞬间消失殆尽,惟独剩下一份怜惜,因眼前的这个少年此刻的脆弱。
“后来爹与容昂曾来过府上探望,是时爹与您在花厅谈话,而容昂则来看我,本以为我们两兄弟多日未见会有很多话讲,却不料他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我与官燕侯一家再也没关系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那些所谓的家人,再也没有。”话至此处,他终是抬起眼来,漫罗在容轩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绝望,那种神情她极少在这个高傲的少年眼中看到,今日一见反倒让人心疼万分。
强忍住内心的一股澎湃的心潮,漫罗故作镇定地道:“所以你更不能死,你要证明给你爹瞧,告诉他你一点也不比容昂差,让他后悔当初的决定,后悔不要你。”
容轩一怔,他从未料到漫罗竟会说出这一番话,一时间竟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只愣愣地凝望着对方,眨巴了两下眼。
“做个交易如何?”扬起唇角,漫罗突然问道,随后又接着开口,“我助你向你爹证明你的能力,而你要答应我不再求死,一心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