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把她带回来的……
可是那一件件熟悉的摆设,一一证明着她在那里。
掀开身上的丝被,君夏赤着脚下了床,疾步向房门走去。
不会的,她不会回来的……
刚要打开门,门居然自己开了,然后走进来一群身穿宫装的宫人,他们看见君夏时也吓了一跳,随即行了礼。
“小姐好。凤后交代我们在你醒了后要伺候好你的,请先梳洗吧……哎呀,小姐怎么没有穿鞋呢?来人啊,快把鞋袜拿来。”一名身穿粉绿色的宫人在看见君夏的赤脚时,不禁惊呼了出声。
而他的话她置若罔闻,只是一脸苍白地看着他们。
宫装……她,还是回来了,回到了——皇宫。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她回来,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宫人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取来了鞋袜,要帮她穿上。
“来,小姐,请先坐下,让奴才帮你……啊……”话还没有说完,还没有碰到君夏,这位宫人就被她一把推开,然后她像箭一样夺门而出。
“小姐,小姐,你别跑啊,来人啊,快追!”她的动作吓了众人一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而那位被推倒的宫人则马上叫了起来,接着,一场追逐战就开始了。
“小姐,小姐,你别跑啊,凤后怪罪下来奴才们谁也担当不起啊——”一群人边跑边喊,心底却出现了一个疑问。
这位小姐怎么对这凤翼宫的路那么熟悉啊?
而君夏根本没有把他们的话听进去,只是使劲地跑着。
不可以留在这里,一定要在那男人回来之前离开这里,只要离开了这凤翼宫,那么后面这群人就可以甩掉了。
眼看出口就在前面,君夏的脚步更加得快了,就在她要踏出门口时,一个人刚好在拐角处出现,她根本来不及停下,整个人就撞进了那人的怀里,而那人也顺势一抱,把她整个人圈住。
“放开……”莫名被人一抱,君夏想都没有想就挣扎,直到那熟悉的味道窜进她的鼻翼,令她浑身一僵,停下了所有动作。
“君夏,你醒了?”寒寂月的声音轻柔地在她头顶飘下,令她不自觉闭了闭眼。
她——还是迟了。
“小……小姐……啊,奴才……参……参见凤后。”那一大群宫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一看见寒寂月便马上跪了下来,行着礼。
“君夏?”发现她一直没有回应,他不禁奇怪地出声问道。
当他的目光触及她赤裸的双脚时,眼神立刻暗了下来。
“本宫不是要你们照顾好小姐的吗?怎么能让她在这样的天气下赤着脚走呢?”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可却听得一干宫人心惊不已。
“凤后恕罪,凤后恕罪……”
“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这时,君夏轻轻地出声帮他们说话。
“是吗?京城已经入秋了,皇宫的地是大理石,很凉的,以后不要这样了。”她的话让他的眼神缓了下来。
还有以后吗?她自嘲地想着,对他的话不置予评。
突然,他打横抱起了她,引来她的惊呼。
“你干什么?”她看着他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她,向凤翼宫内走去。
“去准备热水和毛巾。”向还跪着的宫人交代着,寒寂月便抱着君夏向房内走去。
见他没有说话,她也不再出声,而为了防止一不小心掉到地上,她只好勾着他的脖子,然后失神地看着他。
五年了……他,没有怎么变呢!
依旧是那个在月夜下令她心动的男子,只是五年的帝皇生活将他潜藏的霸气激发出来,让他更加的迷人。
可是,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而且,他到底为什么要带她回来啊?他到底又在打算什么呢?这个男人,她永远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又或者,他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另一种假象呢?现在的她什么也没有了,江山,感情,可以给他的她全都给了,他还想在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就在她神游的档儿,寒寂月已经把她抱进了卧室,放在了床上。
“凤后,热水和毛巾已经准备好了。”此时,宫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拿进来。你们可以出去了。”看着宫人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寒寂月挥手便要他们退下。
“是。”
寒寂月走到桌边,将毛巾浸了下去,然后拧干,向她走来。
而一直在想事情的君夏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直到脚底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才拉回她的神志。
“你在干什么?”她惊问。
他居然帮她……
“帮你擦脚啊!”他头也不抬,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你可以叫宫人啊!再不然,我可以自己来。”说着,伸手就要抢过毛巾。
“不,”他一手架开她的手,“让我来吧。”
她瞪着他的动作,他专注温柔的表情令她到嘴的拒绝的话硬是挤不出口。
他擦完了右脚,把毛巾在盆子里洗干净后,换左脚再擦,他的动作很仔细,连脚趾缝都擦洗得干干净净。温热的毛巾,暖了她冰冷的脚底板,他轻柔的触摸,更是让她胸中浮现出点点的感动。
可是,只是一刹那,在他抬头看她前,她换回了一副漠然的表情。
帮她擦完脚,他站起来将毛巾扔进盆子里,再回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坐。
“君夏……”他轻轻地叫她,刚抬起手来想抱她,就被她迅速闪过,猛地推他一把,君夏捉起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狠狠包裹着,不发一语地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不要说她幼稚,谁叫她又打不过他,逃跑的几率又微乎其微,只能用这种漠视的态度来作无声的抗议。
而他只是低叹一下,也脱了鞋袜,躺在了她的身边,连人带被地将她搂在怀里。
她并没有挣扎,因为挣扎也没有用。
“对不起。”良久,他低声说。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捕快干什么?”她漠然地回答,“你说过不会强迫带我回来的,你骗我。”
“对,我骗你,因为我希望你留在我的身边,所以才不顾你的意愿带你回来。”他理直气壮地说。
“你……”他的语气令她气结,一把坐起来,她揪着他的衣领吼道,“希望我留在你身边?寒寂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当初我留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现在我不想留在你身边了,你却又来招惹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厌啊?我受够了!我要你立刻、马上放我出宫去。”
“办不到。”他坚定地说,“觉悟吧!对你,我不会再放手了。”
“哈……”她轻笑,眼底有着深深的嘲弄,“你不要做皇帝了吗?如果现在朝中的大臣知道我在皇宫里,你认为你还会有机会做皇帝吗?”
难道你要告诉我你要放弃吗?
寒寂月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深沉的看着她。
“你又想做什么?”她防备地问。
“总之,你走不了的,君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抚着她的脸,他轻柔地说。
“你的意思是即使有人知道我在皇宫里,但是这里乃至整个朝堂都是你的人,所以我的存在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对吗?”她铁青着脸问。
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
而她则认为她猜对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的?”她咬牙切齿地说。
他则回她一个微笑,“如果卑鄙才可以留住你,那我不介意卑鄙。因为它是一个很好用的手段。”
是吗?她在心底轻问。
那么,我们就来看看谁比较卑鄙吧!我——一定会离开这个皇宫的。
第51章 逃跑(下)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君夏没有再提出离开的要求,只是每天都呆在凤翼宫里发着呆,寒寂月每天都来,陪她吃每一餐,晚上搂着她,同床而眠,有时候甚至两人共度激情的一夜,而这些,君夏并没有拒绝,只因,她在等待机会。
然后,十一月一日到来。
每年的十一月一日,按照宫里的规矩,是放一批宫人回家的日子,而这天,南宫门会在巳时(9:00…11:00)打开,直到申时(15:00…17:00)才关闭。
“很累吗?怎么一直打呵欠?”刚吃饱午餐,寒寂月便问揉着眼睛的君夏。
“还好。”说着,又打了一个。
“那就午睡一下吧。”然后,轻轻地将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你下午有事吗?”躺在床上,她状若无意地问。
“最近边境出现了一些动乱,我一会儿要和守边的将领讨论问题,可能要忙一个下午,怎么了吗?”他奇怪的问。
“没有,问问而已。那你会回来陪我吃晚餐吗?”
她的话令他开心地一笑,“当然会。”
“哦。”虚应一声,她闭上眼,不再说话。
当确认她睡着后,寒寂月才轻声起来,走了出去。
“好好照顾小姐,知道吗?”他轻声交代着。
“是。”
他颔首,离开了凤翼宫。
一个时辰后,君夏缓缓醒来,坐起来,扬声叫道:“书儿,进来。”
一会儿,名叫书儿的宫人走了进来,向她福了福身,“小姐,请问有何吩咐。”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未时(13:00…15:00)刚到。”
“是吗?”她轻喃。还有一个时辰就到申时,应该来得及。
然后,她抬起头,向书儿招手,“你过来帮我捏捏脖子。”眼底闪过一丝奸诈。
“是。”书儿依言而做。
当他走到君夏面前没几步远时,她又出声说:“先帮我倒杯水来。”
“是。”
而当书儿刚转身,君夏马上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一记手刀就把他劈晕了。
“过一点,对,太大力了,就在这里。”为了防止外面的人怀疑,君夏边说话边和书儿换着装。
真当她这十几天是发呆度日啊?经她多日观察,这书儿和她的身材是最相像的,甚至声音也差不多,而且刚好他身上有今天出去的通行令牌,真是天助她也。
换好装,将书儿安置在床上,以被子盖着,再出声自说自话一翻:“好了,就到这里吧!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叫唤不要进来。是。”
接着,君夏低着头走出了房门。
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南宫门,她忍不住想向天欢呼。
看看四周,发现周围有着不少的宫人站着,应该是等待叫好才出宫去吧。
低头看看手上的令牌,上面写着560,而现在正念到545,看来要等一下了。
这样想着,君夏走到一棵树阴下等待着,看着那些等待离开的宫人的笑脸,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皇宫真是一个鬼地方,为什么外面的人那么喜欢进来啊?真的是应了钱钟书的一句话,在围城外的人拼命想进来,而在围城内的却拼命想出去,道理算是一样吧!
天下,权势真的那么重要吗?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为什么却有那么多人耗尽所有去争取呢?
寒寂月,你可曾有过后悔?我可不可以奢望你后悔了,所以才会对我说绝对不放手呢?
唉,算了算了,别想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反正她都快要离开了,从今以后,她和他再没有牵扯了。
而此时,隔壁的三个宫人的对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吗?凤后现在正在凤翼宫里大发脾气呢!”宫人甲说。
“真的假的?因为什么事情啊?”宫人乙问。
“当然是真的,而且好像是因为不见了什么啊……”
“啊?是有人偷了吗?”
“谁知道啊?不过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
“你又知道?”宫人丙问。
“那当然,我刚刚听人说啊,凤后要把凤翼宫里所有的人处决掉,只因看守不力啊!”
“全部处决?天啊,凤翼宫里连护卫在内一共有一百五十人啊!”
“是啊!会不会是假的啊?”
“不是,这消息是从凤后身边的小厮传出来的,千真万确呢……”
“不知道是什么宝物呢……”
“对啊……”
他们接下来的话君夏根本无心听下去,她的脑海中只是回荡着那几句话。
全部处决……
凤翼宫里连护卫在内一共有一百五十人……
全部处决……
全部处决……
“560。”此时,城门的守卫大叫着君夏的号数。
到她了,走?还是不走?
走吧,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可是,一百五十条人命啊!
放心,寒寂月不会杀他们的,他只是想引你回去。
可是……
如果卑鄙才可以留住你,那我不介意卑鄙。因为它是一个很好用的手段……
他不久前说过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他做得出的……
如果卑鄙才可以留住你,那我不介意卑鄙。因为它是一个很好用的手段……
“560。”
全部处决……
“560。”
凤翼宫里连护卫在内一共有一百五十人……
“谁是560啊!”
全部处决……
“最后一次,560。”
全部处决……
一咬牙,君夏倏然站起来,跨步,转身,向凤翼宫跑去。
一定要来得及……她不想害死任何人啊……
远远的,就听见从凤翼宫里传来一阵阵的求饶哭喊声,这令她心一紧,脚步更加地快。
“本宫不是叫你们把人看住的吗?现在居然不见了,来人啊,把他们全都拖出去……”
“等等!”一声大叫,随即,君夏气喘喘地出现站众人眼里。
走过跪着的宫人们,她在他身前站定,沉声说:“我回来了,放过他们。”
“好。”看见她,他扬起一抹胜利的笑容,爽快地说,“都退下吧!这次就饶了你们。”
“谢凤后谢凤后。”宫人们颤抖着声音说,接着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霎时,宽敞的大厅只剩下他们两个。
“你满意了,你……”君夏话还没有说完,寒寂月就一把搂着她的腰,头靠在她怀里,吓了她一跳。
“谢谢你肯回来。”他声音低低地说,语气里有着难察的卑微。
“你……”本想推开他,可他此时闭着眼的表情是那么的疲惫,令她心一紧,硬生生扭过头,她只能强装冷漠的说,“你不可能以他们的性命相要挟来永远困着我,总有一天我会不在乎他们的死活而离去。”
“我知道,但是,现在他们的命可以牵制你,这就够了。”
“寒寂月,你只是寂寞罢了,你只是希望有人陪伴你,而这个人又要和你无任何利益关系或对你构不上威胁,所以你才想留下我,对不对?”她轻问。
因为你知道我依旧爱着你,永远也伤害不了你,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
“我说对了。”她低叹,“我累了,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我不想玩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还有一个半月我就登基了,你……可以在这段时间陪着我吗?我答应你,我登基为帝的那一天我就放你离开。”良久,他才说。
“我还可以再相信你吗?”
“这次我是说真的。”
她沉吟了一下。
要相信他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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