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飞千裳- 第13部分

　　　　凤歌在三楼看他手舞足蹈看的高兴，不时会噗嗤笑出声来，然后微微摇头，嘲笑这些人的无知。

　　　　神仙们整日忙着抚琴弄萧，哪有时间来管他们的闲事？

　　　　“他们这样做，天上的人收的到吗？”龙胥在凤歌身后，轻声问道。

　　　　凤歌没有回头，只是将笑容收起来，淡淡回道：“不会，他们惊动的只是一些地仙而已。”

　　　　闻言，龙胥嗤笑一声，“恐怕，天上那些人就算真的收到了，也不会下来！说什么庇佑天下苍生，真是笑话！”

　　　　凤歌默然，龙胥在讽刺神仙们的冷漠薄情，可凤歌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静默着。

　　　　从小，她就知道九重天的神仙们有多薄情，每日窝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不是种花养菜就是下棋品茶，就算人间有了洪涝旱灾，都没见任何一个人站出来，救万民于水火。

　　　　小时候的凤歌也问过她娘，问她为什么他们受着人们供奉的香火，却在关键时候不出手相助？

　　　　母上大人的回答是这样的：

　　　　“嗯，神仙么，自然要在最后关头出手，再说了，天下那么多人，各有各的命数，各有各的寿命，难不成随便一个人寿命终结就要有个仙人现身相助吗？那样的话，幽冥司那么多鬼差岂不是无事可做了？”

　　　　母上大人的话并没有说服凤歌，所以等她长大了之后，就离开了梧桐林，去游历四海八荒，期间也用一些人类的方法救了不少人命。

　　　　直到现在，凤歌都想不明白，神仙们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正兀自想着，凤楼门前的那道士做法已然完毕，将桃木剑放在铺了黄布的桌上，自己跺着外八字走下台阶。

　　　　听他们说话，对于凤歌和龙胥来说，轻而易举。

　　　　只听道士开口道：“诸位放心，本道已然禀明天帝陛下，他已知晓此地有万年狐妖作祟，正在调兵遣将，要将狐妖除去，故而各位不必担心！”

　　　　底下围观的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交头接耳都在赞扬道士的本事。

　　　　楼上的凤歌将一切看在眼里，轻轻勾唇笑了。说她是万年狐妖？不知青丘那些九尾狐们听见了会不会闹腾！

　　　　“真是庸人！”龙胥嗤笑。

　　　　凤歌并没有接龙胥的话，只是口中念了一个诀，手心飞出一股灵力，飞向凤楼前湛蓝的天空里。

　　　　登时，天上黑云密布，阴风阵阵。

　　　　道士等人见此异变，心中惴惴不安，有些胆小的已经落荒而逃，一溜烟儿不见人影。

　　　　“道长，”昨日的壮汉围在道士身边，惊恐的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妖怪知道咱们要收她，要出来杀我们了吗？”

　　　　道士故作镇定道：“二位莫担心，以我看，这并非妖力所致，反而是天上神仙们的神力。相必，是有得道的仙人下凡收妖了吧！”

　　　　二人听道士所言，心中微微踏实，但周围阴风愈甚，少不得心惊胆战，朝道士身后缩了缩。

　　　　凤歌轻笑，这道士还是有这本事，竟然分辨的出妖力和神力！

　　　　此时，天空的黑云中间迸发一道金光，将整个凤楼照耀的金碧辉煌格外好看。而随着金光降临，阴风也随之停下，还真有些神仙收妖的架势。

　　　　自然，凤歌也不能闲着。

　　　　她飞身出去，一身白衣沐浴着金光，墨发在身后飞扬，像极了降临凡间的神祈。

　　　　但是，她的设定不是仙人。

　　　　只见凤歌手中显出胜玉笛，装模作样的同金光打了几招，然后浑身迸发掩饰过的妖冶的红光，将那所谓的金光尽数吞没了。

　　　　没有了金光和黑云，天色也重新澄清湛蓝，一派祥和。

　　　　地上的人看的呆了过去，凤歌已经降落在刚刚道士做法的台柱上，众人也未所知。

　　　　先是道士回神，他张着肥厚的嘴唇，看了看凤歌，又看了看天上刚刚消失的金光，战战兢兢的问道：“……你……这……不可能！”

　　　　凤歌掩嘴轻笑，风情万种。

　　　　“什么不可能？”她反问，“我不可能从你那破剑下活下来，还是不可能打跑你请来的救兵？啊！”凤歌恍然，“我知道了，是你不可能请来救兵！呵呵”

　　　　听到凤歌说她打跑了天上的神仙，顿时，仅存的几个胆大的人做鸟兽散，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只剩下那个黄袍道士和他身后的两个快要尿裤子的壮汉。

　　　　凤歌瞅着他们害怕的样子，自己心里很是开心，她打趣道：“昨天你们两个不是还要同我好好说说话吗？来呀，今日我有的是时间。”

　　　　顿时，两个人哭喊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只剩下一个道士。

　　　　凤歌轻轻皱眉，觉得没意思，转身就要走。

　　　　“仙姑留步！”道士咬着牙喊道，唤回凤歌。

　　　　“有事说事。”

　　　　“仙姑，”道士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战战兢兢道：“自古以来，江城天灾**从未间断过，百姓每日兢兢业业耕种行商，但老天无道，总也对不起这江城数万百姓！”缠着，竟然有泪，“仙姑啊，你看在江城上上下下辛辛苦苦却没有等价回报的份上，开开恩吧！”

　　　　“说重点。”凤歌淡淡道。

　　　　“仙姑能不能，能不能不在江城祸……”祸害两个噎在嗓子眼里，“呃……修行，而换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凤歌冷笑，说到底，还不是怕他砸了他的饭碗？

　　　　“这样啊，”凤歌做出很惋惜无奈的样子，“可是我走了好多地方，只有江城合我眼缘啊！”

　　　　“仙姑若是不嫌弃，小道有一推荐。从江城向东五百里，有个宜山，那里不仅风光秀美，还是修行的好去处！”

　　　　“宜山？”凤歌反问，“听说宜山里有一位得道仙人，百年前还曾斩杀魔界大将。我自问相较于魔界大将甚是不足，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江城凤楼里吧！”

　　　　亏的凤歌昨日听书听到了当年龙胥杀死魔心的事情已经被以讹传讹，扣在了宜山隐居的仙人身上，这道士借刀杀人的心思她才能明白过来。

　　　　不过说回来，宜山上还有没有法慧寺啊？静雍小和尚恐怕已经投胎好几次了吧？

　　　　说完，凤歌转身想走，一抬头就碰上龙胥的目光，黑眸深沉，但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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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龙胥独自带着凤歌离开魔界，并没有通知其他人。故而二人悄无声息的抵达人界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人发觉。

　　　　龙胥将凤歌带到一个楼前，那楼临江，三层高，看起来甚是眼熟。

　　　　凤歌抬眼去看，匾额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凤楼。

　　　　自从凤歌归位至今，人界少说也过了数百年，凤楼就算再怎么坚固，也不可能存留至今。

　　　　凤歌垂眸，想必是龙胥为了讨她开心，按着凤楼的样子仿制的吧！

　　　　“进去吧。”龙胥如是道。

　　　　凤歌点头，跟着龙胥一起抬脚进去。

　　　　凤楼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楼说书，荡气回肠，二楼话本，缠绵悱恻。只是不知，这三楼上是否还住着一个等待心爱人来接她的姑娘。

　　　　二人听完了一个故事，正在歇息的时候，龙胥起身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旁边桌子上有几个壮汉，听书的时候就来回打量了凤歌好几眼，这会子见龙胥离开，便趁虚过来，调戏凤歌。

　　　　“妞儿，外地人吧？没见过啊！”

　　　　“可不嘛，看这小脸长的，比的头牌还要精致啊！”

　　　　凤歌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并不想理。

　　　　“嘿，还是个烈性的，爷喜欢！”

　　　　说着，就抬手去摸凤歌的手背。

　　　　还未触到，那人就被凤歌周身的护身仙法震开，跌坐在地上，惊恐万分。

　　　　“……妖怪……妖怪！！”

　　　　二人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的跑出了凤楼。

　　　　凤歌不动声色，继续喝着手中的茶水。

　　　　旁人自然将事情看在眼里，对于凤歌震开二人的情景也都被吓的不轻。这会子越瞅凤歌越觉得不对劲，故而连忙扔下茶杯，跌跌撞撞的跑了。

　　　　等龙胥回来，整个大堂只剩下了凤歌一人。

　　　　“怎么了？”龙胥给他续茶，“谁惹你不高兴了？”

　　　　凤歌轻轻摇头，回道：“无事。”

　　　　见此，龙胥也不多问，又听了一场包场的书，二人才打算离开。

　　　　刚起身，凤歌只觉眼前一黑，还未察觉到什么，就嗅到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她抬眸，看见龙胥现在自己面前，身上还淋了一整盆新鲜的黑乎乎的狗血。

　　　　不必说，龙胥自然脸黑如铁，几乎都要出手杀了那两个去而复返的壮汉，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笑声。

　　　　很轻，但是由内而发，很真诚。

　　　　听到凤歌的笑声，龙胥微微愣住，就连刚刚泼狗血的罪魁祸首跑了他都没有察觉。

　　　　有多久没有听过她笑了？

　　　　记得以前，她很爱笑的，就算很担心很忐忑，她都会笑。

　　　　龙胥为自己感到一些悲哀，但转念一想，既然她还肯笑，那就说明还可以挽留，不是吗？

　　　　龙胥回头，一身狗血洒在衣服上，好不狼狈。

　　　　凤歌掩嘴轻笑，见龙胥狼狈的样子很开心，她笑道：“别愣着了，赶紧去换衣服吧！”

　　　　龙胥挑眉，依言去了。

　　　　再次出来时，凤楼三楼下来一个妇人，将一份房契递给龙胥。

　　　　“公子，这是凤楼的房契。”

　　　　龙胥颔首，没有多言。

　　　　凤歌开口问道：“房契？”

　　　　“嗯”龙胥道，“这几天，我们在这里落脚。”

　　　　凤歌哦了一声，凤楼周围的场景，她早就玩透了，不过既然龙胥愿意留下，她又不好多做推辞，只好应了。

　　　　反正在哪里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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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自从龙胥说了要带凤歌出去之后，他便开始安排离开之后的事宜。而凤歌，并没有多么开心。

　　　　借着雀舌给凤歌诊脉，龙胥又不在的时候，凤歌支开了身边的小丫鬟，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让龙胥带我出去？”

　　　　雀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一副你瞒不过我的样子。

　　　　“祈言神君在鹿邑身体里那么久，不可能毫无作为的等死。所以，我猜，祈言神君早已经安排人手救你离开了。”

　　　　凤歌久无波澜的心动了动，她张张口，声音沙哑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雀舌望着凤歌一无所知的样子，轻轻皱起眉头，“凤歌姑娘，奕飞魔君夫妇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魔界里，不是么？”

　　　　“你是说，他们想要救祈言？”凤歌还是不敢相信。

　　　　“显然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又集结了多少人，但是，一定会救出你和祈言神君的！”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凤歌问道。

　　　　“我也不知道，”雀舌耸肩轻笑，“或许，因为你有一张十公主的脸吧！”

　　　　凤歌将目光转向窗外，外面天气不好，没有红日没有风，压抑的厉害，像是闷着一场大雨一样。

　　　　凤歌自言自语道：“雀舌，你说，今晚会不会下雨？”

　　　　未到晚上，倾盆大雨已至。

　　　　凤歌来了魔界这么久，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倾盆而至，带着毁灭性，要将世界冲刷到坍塌为止！

　　　　有风吹来，凤歌有些冷，抬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取暖。

　　　　突然间，凤歌感觉身体一轻，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晃荡。

　　　　她暗惊了一声，转头才发现龙胥将她横空抱起，刚刚还吹着冷风的窗子，瞬间就被关上了。

　　　　凤歌心中一沉，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龙胥道：“冷了就回来，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凤歌闭了闭眼睛，回道：“不冷，想看雨。”

　　　　龙胥无奈的叹息，把凤歌放在床上做好，自己坐在旁边。

　　　　“事情都安排好了，明日我们就启程。”

　　　　凤歌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凤歌，”龙胥开口，“你恨不恨我？”

　　　　凤歌想了想，很认真的想了想。她想说恨，想说恨不得杀了他，但是当愤怒的火焰熄灭后，她心里只剩下悲哀。

　　　　“不恨，我不恨你。”凤歌回道，“就算你杀了祈言，杀了我，我都不会恨你。”

　　　　龙胥望着凤歌清瘦的脸，眸色暗沉。

　　　　“但是，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永远不会原谅你！

　　　　龙胥只觉心口一疼，像是在心疼一样。但是，明明那里没有任何东西，为什么还是会疼？

　　　　“凤歌，”龙胥抚摸着凤歌的脸颊，手指在她脸下摩挲着，“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让你走！永不！”

　　　　凤歌听完，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轻轻闭上眼睛。

　　　　她累了，她真的累了。

　　　　好累好累……

　　　　同样的雨幕下，奕飞夫妇立在窗前，望着远处氤氲的雾气，都绷着脸没有说话。

　　　　“龙胥明天就离开了。”奕飞如是道。

　　　　妙丽人望着远方，心思却不知飘荡买什么地方。她轻声道：“有时候我都在怀疑我自己，现在做的这些，到底对不对！我们都觉得龙胥那样对待祈言是不对的，但是，我们这样对待龙胥就对了吗？”

　　　　奕飞抱住妙丽人，回道：“天下的事情本来就没有对错。我们只是不愿意让祈言和龙胥，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妙丽人微微点头，将脸埋进奕飞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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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凤歌战战兢兢的走过去，乖乖的坐在龙胥旁边。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许龙胥会在奕飞夫妇面前狠狠地奚落她，或许龙胥又会利用她好好刺激奕飞夫妇，但是，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凤歌可以左右的。

　　　　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听话。

　　　　好好听龙胥的话，不要惹怒他，不要害死祈言。

　　　　“我从小就被奕飞叔叔和丽人姐姐照顾，他们也算我的半个父母。”龙胥对着凤歌笑道，“恰好他们今日回来，你这丑媳妇，总算可以见公婆了。”

　　　　凤歌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一直沉默的奕飞突然开口了，他嗓音沉静，却又不怒自威。

　　　　“龙胥，胡闹要有个限度。你喜欢凤歌，可以，但不能用这种下三烂的方式得到她！况且，当年若不是祈言神君，你早就死在魔心手里了！做人可以随心而为，但不能失了底线。”

　　　　龙胥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抬手捏起凤歌的发丝，在指尖环绕着。

　　　　“奕飞叔叔，我小的时候没人教我这些，所以我只知道，喜欢的东西，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得到！”

　　　　奕飞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