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见大公子一副神秘的样子,就倾过身子,认真的听了起来。
“在未央宫中,处处都是耳目,皇上办什么事、说什么话,下一刻就传到了窦太后耳中,我想,若皇上能有片自己的地方,不论干什么就自由多了。像上次我们去狩猎,陪着皇上的都是皇上自己挑的人,也就不用忌惮什么。”
云舒一个激灵,想到历史上说刘彻早年曾长期滞留在上林苑,偷偷训练羽林军,到后期,他身边的心腹大臣,多是羽林军中的人。
“公子,现在有个叫做上林苑的地方吗?”云舒试探的问道。
大公子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上林苑我没听说过,不过我们上次去狩猎的猎场叫做上林。你问上林苑做什么?”
云舒思忖着,上林苑恐怕还未建成,莫非上林苑就是在上林的基础上扩建的?
大公子见云舒还在思考,继续说:“其实我觉得上林这个地方就不错,离长安只有半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皇上在那的话,不像在未央宫和长门宫这么拘束,我打算明天跟皇上说一说,如果他也赞同,可以把那里修建成行宫。”
云舒想了想开口,说:“修建行宫需要很多银子,而且必须得到太后的允许,窦太后不一定准的。”
大公子却是轻松一笑,说:“银子的事情倒不难,到时候可以说皇上喜欢那个猎场,想经常过去狩猎,但行宫年久失修,要休憩一下。我们可以表面上休憩,暗地里扩建,不足的银子,我跟父亲商量一下,桑家出也是没问题的。”
正文 68、桑大小姐
68、桑大小姐
云舒一直都知道桑家是洛阳首富。是非常有钱的人,但由于大公子并不是非常挥霍的那种人,所以她一直没有对这个首富之名有真正的感受。可现在,大公子竟然笑着说他要出钱给刘彻建上林苑!她彻底惊讶了!
“这、这可是一笔巨资啊!”建行宫不是建普通的宅子,当真不是说着玩的。
大公子点点头说:“这事等韩管事来了,我会好好跟他商议,然后再跟父亲说一说的。”
吃惊过后,云舒渐渐理解了大公子出资的用意。
大公子能够入赀侍中,刘彻看中的就是他的计算能力和身后的财力。但现在刘彻现在形同架空,朝廷的财政大权,他插不了手,大公子更插不了手,纵使有才也没有可以伸展拳脚的地方。
大公子没有办法展现自己的赚钱和计算能力,就只有通过现有的钱,赢取刘彻的信任和重视。
云舒想到上林苑对刘彻早期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便点头说:“公子的这个注意极好,皇上有了自己的小天地,才能实施自己的一些想法。”
得到了云舒的支持,大公子的信心就更足了,心中认真筹划起此事来。
又三日,韩管事带着洛阳本家的众人抵达长安了。云舒看着他们几十人带着十几车的物资。着实惊叹了一番,再看送来的那些人,云舒更是惊叹了。
除了韩管事,还来了一个大公子房中管事的罗妈妈,看着极为干练的样子,让云舒不敢小瞧。
以前筠园的大小丫鬟都来了,锄芳、闲云、渔歌三个大丫鬟,另茉红、清泉、墨镯、丹秋四个小丫鬟。另还有洒扫婆子、厨娘、车马小厮、采买小厮等十几人。
除这些人之外,最最让云舒惊讶的是,桑家大小姐,大公子的胞姐桑招弟竟然也来京城了!跟她一起的有她房里的管事王妈妈和大小丫鬟数十人,她的突然到临,顿时让云舒手忙脚乱了。
之前收拾的屋子都是给下人准备的,大小姐来了自然要另外收拾园子。云舒偷偷向韩管事抱怨道:“大小姐要来,这么大的事,韩管事怎么不事先跟我们说一声呢!”
韩管事一向面无表情的脸竟然露出了为难的神情,他低声说:“二夫人不准说,大小姐也怕大公子不让她来,也不准我们说。”
云舒狐疑的看了韩管事一眼,顿时觉得有些蹊跷。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云舒急忙带着大小姐房中的王妈妈去收拾大小姐的住处,还要安置其他人的地方,真正把她忙了个晕头转向。
待初步安置妥当了,云舒来到宅子最北角的园子,亲自见过大小姐。
因有搬东西的人进进出出,桑招弟依然带着帷帽,端庄的坐在最里面的窗边。安静的看着众人忙碌。
云舒过去屈膝行了一礼,说:“云舒见过大小姐。因不知大小姐前来,准备的仓促了些,还请大小姐勿怪。这个园子是宅子的最北角,偏僻了一些,不过因为宅子本身就小,加之南边住着陆先生,东边的园子堆着东西,前面又时常有公子的客人来往,只能委屈大小姐暂居在此,等过几日把东边那边大一点的园子收拾出来,再请小姐搬过去,此前还请大小姐见谅。”
桑招弟上下打量了云舒一番,声音细柔缓慢的说道:“我要来这里,没有事先跟你们说,倒让你措手不及,原是我的不该,你不用紧张。我就喜欢清静,住在这里挺好,不用另外收拾园子了。”
云舒感觉这个大小姐性格很柔顺,心中松了口气。又笑着说:“大公子不知道大小姐今天要来,所以进宫去了,等回来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许久没有看见弘弟了,我也很想他。”桑大小姐看了云舒两眼,又说:“你就是弘弟身边的云舒吗?我在家时常听到别人说起你。”
云舒觉得如芒在背,桑家内宅的人为什么会说起她?都说了些什么?这些她都不得而知。
云舒不知该不该问,偏偏桑招弟又不继续说了,只客气的说:“今天人杂是多,你下去忙吧,我这里有人照顾,你不用担心。”
云舒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个微微有些熟悉的声音说:“大小姐,她不过是个丫鬟,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客气?”
桑招弟柔柔的声音略带责备的说:“不可乱说话,快帮王妈妈收拾衣服去。”
云舒回头看了眼已经垂下的帘子,疑惑的想了想,却记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是谁。她转而又想到,以后要常接触的,若真是认识的人,以后见到就知道了,便匆匆忙其他事情去了。
云舒清楚大公子回家的时间,早早的站在门口迎他。当他在暮色中走下马车时,云舒急忙上去说道:“大公子可算回来了,韩管事他们今天已经到了,大小姐也跟着一块来了!”
大公子猛的停下脚步,回头问道:“谁?”
云舒不得不重复一遍说:“公子的姐姐,大小姐也跟着韩管事来了。”
大公子眼神中露出惊喜之色。不过只一瞬间,他眼里的喜色就被疑虑所替代:“大姐怎么会到长安来?提前也没人报个信?”
云舒正想说此事:“韩管事说是二夫人安排大小姐过来的,二夫人和大小姐都不准提前报信,所以才瞒了下来。”
大公子听到“二夫人”三个字,握了握拳,愤怒的说了两个字:“胡闹!”
云舒带着大公子到北边的园子去看望大小姐,大公子见到桑招弟之后,脸上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怒色,全然是一副欢喜的神色。
桑招弟见到弟弟,有些激动,一度还拿手绢抹了眼泪。
大公子扶着她坐下,问道:“姐姐怎么突然来长安了?这里不比家里,万一照顾不周,岂不是让姐姐受委屈了?”
桑招弟带着哭音说:“自我跟着奶奶住在内院,我们姐弟两人就见的少了,后来你来了长安,半年也收不到你一点消息,你教我怎么放心?这次听父亲说你在皇上身边做了侍中,要在长安久住,奶奶和二娘都担心你身边没人照顾打理,不知成了什么样子,便商量着派个能主事的人来主持中馈,恰我想来陪你。所以就送我来了。”
是这样吗?大公子心里有疑虑,但刚刚跟桑招弟见面,他也不好细问,只得以后慢慢询问。
而云舒在旁听了,心中略为猜到了一点门道。
大公子既然要在长安久住,家中拨了几十人过来,日常开销和孝敬皇上的银钱必不会少,而大公子年幼未娶妻,后院无人管理,这样的大权总不能落到云舒一个丫头手上,所以才派了大小姐过来。
想到这里。云舒就盘算着今晚回去把以往的账簿和各个库房的钥匙整理出来,明日一早交给桑招弟,免得让人嚼舌根。
第二日,云舒上午拿着账簿和钥匙去找桑招弟,向她交割宅院里的管理职权。桑招弟笑着收了下来,不禁多看了云舒几眼,心中叹道这个丫头果然是有眼色的,不用自己说出口,她就知道该做什么。
云舒将日常开销和几个库房分别放了些什么东西说清楚之后,又向桑招弟说了陆先生及阿楚的事情。
桑招弟听完之后说:“让人把孩子抱到我院子里来养吧,总归是个小姐,养在弘弟的园子里像什么话?”
云舒并不反对,桑家人对陆笠十分礼遇,桑招弟想必会照顾好阿楚的。从北园出来后,云舒就让吴婶娘以奶娘的身份,带着阿楚和三福搬去了北园。
吴婶娘很惶恐,十分不愿意离开云舒,云舒安慰道:“你不必怕,大小姐不会为难你们的,陆先生也与我们住在一块,大小姐总要看着他的面子,你们若被人欺负了,只管来找大公子或者陆先生。”
听得她如此说,吴婶娘才抱着孩子过去。
送走阿楚,大公子园子里就恢复了以前在洛阳筠园的样子,只是少了一个大丫鬟——晚晴。
这次拨过来的丫鬟里有锄芳,让云舒有些惊讶,她记得锄芳之前被眀管家关去柴房,因被人泼了凉水,直到大公子离开洛阳时,身子都还病者。
再次见到锄芳和其他同园的丫鬟,有人与云舒亲近,也有人与云舒疏远。与她亲近的好比小丫鬟丹秋,见到云舒就高兴的又蹦又跳,而其余几个大丫鬟则对她又礼貌又疏远。
锄芳之前吃了苦头,当着云舒的面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但表情也只是淡淡的。并不愿意与云舒说话,云舒也不强求。
自众人一来,云舒就清闲了,家里的事情不用云舒管,自有大小姐和管事的妈妈安排,她也不用服侍大公子了,他自有身边的大丫鬟服侍,这回她又变成了之前进入桑府的“书童”。
暗地里有人议论云舒,被丹秋听到了,愤然不平的告诉云舒。云舒听了也只淡淡一笑,并不与人争论。这有什么好争的呢?大公子需要云舒的地方,是别人取代不了的。别人要说什么只管说,只要别欺负到她头上就好。
正文 69、知足常乐
69、知足常乐
大公子平日不在家,她没什么事做,等大公子回来,也不过是偶尔与她商议一些宫内朝堂上的事,这样的话,云舒白天的时间就完全空了出来。
云舒左思右想,趁着大公子在家的时候提议说:“自上次陆先生进宫给太后医病,治好了太后的发热呕吐之症,回春堂的生意就越来越好了。家里的人手齐备,我白天没什么事好做,所以想去回春堂帮忙,不知公子允不允?”
大公子有些意外,说:“没事做的话就歇着,别累到自己。如果是闲来没事,你想去回春堂看看就去吧。”
见大公子这么简单的就同意,云舒十分高兴。去回春堂帮忙只是借口,关键的是她可以随便出门了!
大公子想起一事,说:“对了,钟家前几天给钟姬送来了书信,两家有和好之意,钟姬和窦华都很高兴,打算赶在入冬之前回南阳一趟。你帮我准备些长安特产,在他们出发前送过去,也算是送给钟老爷和钟夫人的一点心意。”
云舒听了直点头,钟姬能与父母重新和好,她听了也高兴,这也算是她和大公子做的一件好事。说来,父母不管再怎么生气,只要晚辈能够主动示好,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呢!
云舒次日在街上转了转,列了一个送礼的清单,交与大公子查阅点头后,再去桑大小姐那里支取银子。
桑大小姐拿着单子看了半晌,细细的向云舒询问了钟姬事情的来龙去脉,待云舒讲清楚了,她对旁边服侍的丫鬟秋棠说:“让翠屏把我带来的翡翠玉串挑三串、缠丝金手镯拿一对过来。”
云舒有些发愣,翠屏?是丫鬟重名,还是说……真的是南阳王大当家的二女儿?
桑招弟以为云舒疑惑为什么要多添东西,就笑着说:“我与钟姐姐虽未见过面,但两家世交,也有姐妹之情,我添些东西,权当我送给钟姐姐的见面礼,你一起带过去吧。”
云舒只管点头应下。不多会儿,有女子捧着盘子进来,云舒悄悄侧头一看,这个翠屏可不正是南阳王大当家的二女儿嘛!
桑招弟见她们两人互相打量,就说:“听翠屏说,你们原本就一起服侍过弘弟,现在虽不是一起当差,但情分还在,以后要常走动才是。”
两人屈膝称是,但是各自心里却都不以为然。
她们两人因为南阳的一些经历,对彼此不太喜欢,云舒看到翠屏,不禁想到她之前扮作丫鬟故意接近大公子,现在她真正成了桑家的丫鬟,不知接近大公子的心思变了没有?
不过,大公子在南阳的时候就不喜欢翠屏,就算她现在千方百计的从南阳跟到洛阳,又从洛阳跟到长安,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云舒不再多想,从桑招弟手里接过东西和银钱,叫上丹秋和顾清,就上街采购去了。
丹秋是小丫鬟,在洛阳不能轻易出门,在长安更是如此。这回云舒带上她上街,把她激动的面红耳赤,倒把云舒和顾清逗笑了。
丹秋难得露出一丝羞怯的表情,说:“云舒姐姐别笑我,我自打六岁被卖进桑家做丫鬟,上街的次数一个手掌都数的出来,更不要说走在长安街上了!”
云舒摸摸她的头,说:“不笑话你,你今天就好好看看,只要别走丢就行了。”
看着丹秋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云舒突然觉得有些人真的很容易知足。像吴婶娘一家,给个谋生的饭碗就把自己当恩人,像丹秋,给点自由就高兴到如此地步,跟这种简单而纯粹的人相处起来,真容易。人若知足一点,也更容易快乐吧?
而像翠屏、像卓成这种欲望过重的人,到最后只怕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云舒不知不觉想的有点远了,待她回过神来,丹秋和顾清已在她前方很远的地方冲她招手,她急忙收起突然冒出的思绪,快步追上他们。
三人采购回来时有点晚,顾清一路上都在抱怨催促:“都怪你们磨磨蹭蹭,让我错过了借大公子回来的时辰!”
大公子每天申时出宫,旺叔和顾清会在宫门前接他。
丹秋还没完尽兴,听顾清抱怨了一路,忍不住说:“你不在家,旺叔自会带着别人去接大公子,你又不是偷玩,大公子不会说你的,这么着急做什么?”
顾清认认真真的回头瞪了丹秋一眼,说:“不一样,你不懂!”
丹秋还想还嘴,云舒赶紧把她拦下不让她多说,免得两人真的吵起来。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云舒知道顾清对大公子十分忠诚,大公子再小的事在顾清眼里也是大事。
“都别说了,咱们快点赶回去才是正经,不然误了晚饭可没有吃的了。”
因为采购的东西多,三个人拿着东西走不快,回到清平大街时已经到了酉时的吃饭时间。
云舒见清平大街外停了一辆陌生的马车,便说:“家里有客,我们从后面走避开些,别撞到了客人。”这个时间来客人,大公子多半陪客人在宴厅用饭。
三人从后门回到屋里,先去库房放了东西,云舒才带着丹秋回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