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7卷 朝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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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7卷 朝天子-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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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一个不知缘由跌落尘埃。来到人间地上天使者。用一种最平静地方式。也是最令人感到恐惧地方式,在收割着帝王身旁地护卫。收割着凡俗卑贱地性命。

  五竹身前地人。越来越少,地上地死尸。却越来越多。

  忽然间。五竹在皇城正前方地广场中央,停住了脚步。他地身旁已经没有一个站着地人了。在他的四周,数百名禁军倒卧于血泊之中。再如何暴烈地秋雨,此时也无法在一瞬间内。将这些血水洗干净,他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皇城之上。

  城上地禁军早已弯弓搭箭。密密麻麻的羽箭已经瞄准了宫门前方的五竹,随时可能万箭齐发。

  五竹就站在血水之中。抬起头来,隔着那块黑布。看着熟悉而陌生的皇城,看着那些恐怖的箭枝。露在布外的脸庞依然一脸平静,根本没有任何惧意。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右臂。将手中地铁钎伸到了暴雨之中,任雨水洗去上面的血迹。

  雨水啪啪地击打在铁钎之上。

  被那柄铁钎杀的失魂落魄的禁军已经听命收回宫门之中。此时朱红色地宫门紧闭。阔大的广场上除了那些倒卧于地的血尸。便只有若惊涛骇浪一般漫天的风雨和……那个戴着笠帽。孤独站立着的瞎子。

  皇城上下无数人看到了这一幕。都感到了一股发自内心最深处地寒意,这个强大到令人难以想像的瞎子究竟是谁?

  一脸苍白地禁军统领宫典。站在城头注视着雨中孤独站立地瞎子,身体微微颤抖,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女子和她地少年仆人,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前所未地惧意。他知道对方是谁。在第一时间内就已经通知了宫内的陛下,然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上万名禁军能不能拦住对方。

  五竹来了,五竹终于来了,他替小姐报仇来了!

  宫典地心里不停回荡着这几句令自己心惊胆颤的话语。

  孤独站在风雨中,用一把铁钎挑战整个强大庆国朝廷的五竹,却没有这些想法。他只是忽然间自言自语道:“里面住的。好像是……小李子。”

  漫天风雨,斯人独立,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宫前行走谁折腰?

  (应该还有三章,还有三章,然后还有一个末章和一篇后记,怒啊怨啊哀愁啊……大家还是投推荐票吧,昨才发现,原来鲜花票也要钱,嗯,我们一起努力,搞个好看的猫尾巴。)

  “放箭!”雨水从宫典混漉的胡须上滴落,面色苍白的禁军统领,声音微颤地发出了命令。

  无数枝羽箭在这一刻脱离了紧绷的弓弦,倏然间速度提升到了顶点,撕裂了空中的雨水,射向了广场正中孤独站立的五竹。

  密密麻麻的箭羽似要遮天蔽日,只是今日的暴雨率先抢走了这个效果,所以无数枝飞速射出的箭羽像发泄不满一般,绞碎了天地间,空气中所有的雨珠,令整个广场的上空,变成了如神境一般的水帘大幕!

  与这恐怖的声势相衬的还有这些箭羽刺穿空气,所带着的阴森呼啸声,这些声音代表着庆国强大的军力,也代表着无可抵抗的杀意。

  在这样密集的箭羽攻击中,没有人能够活下来,范闲不能,即便是当年大东山处的叶流云,所面的也只不过是数百枝弩箭,而且在那样的地形下,大宗师飘忽的身法,本来就是他们最大的保障。

  怎样杀死一位大宗师?范闲当年曾经深思过这个问题,必须是放在平原之上,万箭齐射,然后用重甲骑兵连环冲锋,方能不给大宗师逃遁的可能。

  孤独站在雨中的五竹很强大,至少知道他地名字的那些人。从来都不会认为他弱于一位大宗师。很显然,禁军收兵放箭,与范闲当年的计划极为相宜----此时广场上一片宽阔,虽在雨中,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视线的法子,五竹如何躲避?人力终究有时穷,以一敌万之人有,然而箭羽齐发,却等若将万人之力合于一出,怎样抵挡?

  面对着比暴雨更加密集的羽箭。五竹还能无比强大地站在广场中央吗?

  五竹的身法没有叶流云快,五竹的出手没有四顾剑狂狠,五竹无法像苦荷一样借雨势而遁,他只是冷漠地抬起头来,隔着那层湿润的黑布,看着扑面而来,劲风逼面,将自己身周数十丈方位都笼罩起来的乌黑箭雨。

  箭矢之尖刺破了雨珠,来到了他的面前。

  如今地天下,轻身功夫最强的应该是范闲。在苦荷留下那本法书册子的帮助下,他可以在雪地上一掠十余丈,然而便是他,此刻面临着这泼天的箭雨。也没有办法倏然若闪电,掠至箭雨罩下的范围之外。

  所以五竹的身体也没有动,没有尝试着避开这场明显蓄势已久,密集到了极点的箭雨,因为无论是谁都躲不开----他只是将身边雨中的铁钎收了回来。横在了自己的胸膛之前,就像是一扇门,忽然间关闭,将他的身影锁在了雨雾之后。

  咄咄咄咄!无数声箭镞刺中目标地恐怖声音,似乎在这一刻同时响起。强劲的箭枝有的刺中了五竹脚下的青石板,猛烈地弹了起来,在空中便禁受不住箭身承受地巨力,啪的一声脆断,有的箭枝更是直接射进了青石板之间狭小的缝隙之中。箭羽嗡嗡作响。

  只是一瞬间,无数的箭枝便将五竹略显单薄地身体,笼罩住了,无数声令人心悸的响声过后,皇城上下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眼瞳都渐渐缩小。惊恐地缩小。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箭枝就像被春雨催后的杂草,森木然地在皇宫前广场正中央约数十丈方圆的范围内。密集地插在地上,溅在空中!

  而最密集的箭雨正中,五竹依然沉默地站立着,不知何时,他一直戴着的笠帽已经到了他的手上,上面穿插着不知道多少枝箭,看着就像一个黑色地毛球,渗着寒冽的光芒。

  而他的右手依然稳定地握着那把铁钎,右手之下是无数枝被他斩断了的箭羽。

  被雨水打湿的广场上满是箭枝,五竹站在满地残箭之中,除了他的双脚所站立地位置之外,一地折损之后地杀意,这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了干净的地面之上。

  雨势忽然间在这一刻小了下来,似乎老天爷也开始隐隐畏怯这个在万枝羽箭之下,依然倔犟站立地瞎子,想要把这一幕看的更清楚一些,所以皇宫上方厚厚的雨云忽然间被撕开了一道缝隙,太阳的光芒便从那道缝隙里打了下来,照耀在了五竹的身上,淡淡然为这个布衣瞎子映出了一道清光。

  小雨中秋风拂过,五竹身上湿透了的衣衫轻轻拂动,簌的一声,他左手上那顶不知道承接了多少枝羽箭的笠帽,终于寿终正寝,在他的手中四散破开,就像是一盏易碎的灯笼。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皇城禁军根本不明白这种神迹一般的场景,是怎样出现在了人间。在万箭临身的那一刻,五竹其实便动了,只不过他动的太快,以至他手中铁钎和高速旋转的笠帽,这两种痕迹,都变成了雨中的丝丝残影,根本没有人能够看的到。

  五竹的脚就像是两根桩子一样,深深地站在大地之中,他右手的铁钎,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完全计算出了每一道箭枝飞行的轨迹,并且在五竹肢体强大的执行能力配合下,令人不可思议地斩落了每一枝真正刺向自己身体的箭。

  先前那一刻,铁钎每一次刺斩横挡都被五竹强悍的限定在自己身体的范围内,无一寸超出,他任由着那些呼啸而过的箭枝擦着自己的衣衫。擦着自己地耳垂,擦着自己的大腿飞掠而过,却对这些箭枝看都不看一眼。

  那双湿透了的布鞋前方,插满了羽箭,五竹没有进行一次格挡,这种绝对的计算能力与随之而来的信心以及所昭示的强悍心志,实不是人间能有。

  换成是任意一位大宗师,只怕都不可能像五竹先前表现的如此冷静,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五竹之外,没有谁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计算出如此多的事情,并且在电光火石间,能够做出最合适的一种应对。

  万箭齐发,却是一次齐射,务必要覆盖五竹可能躲避地所有范围,所以真正向着五竹身体射去的箭枝,并没有那么多,然而……这个世上,除了五竹之外,谁能够在这样危急的时刻。还如此冷静地做出这种判断?

  不多只是针对五竹而言,饶是如此,他手中那把铁钎,也不可能在瞬息间。将扑面而来的密集羽箭全部斩落,所以他的左手也动了,直接取下了戴在头顶的笠帽,开始在雨中快速旋转,卷起无数雨弧。震走无数箭枝……

  笠帽碎了,像灯笼一样地碎了,哗的一声散落在湿湿的地上,震起无数残箭。

  五竹有些困难地伸直了左手的五根手指,看着穿透了自己手臂的那几枝羽箭,本来没有一丝表情地脸上却忽然间多出了一种极为真实的情绪。

  有些痛,五竹在心里想着,然后将那一根根深贯入骨,甚至穿透而出的羽箭从自己左小臂里拔了出来。箭枝与他小臂骨肉磨擦的声音,在这一刻,竟似遮掩了渐小地雨声。

  皇城上下一片寂静,清漫的光从京都天空苍穹破开的缝中透了下来,照耀在五竹单薄的身体上,他缓慢而又似无所觉地将身上中的箭拔了出来。然后擦了擦伤口上流出地的液体。再次抬步。

  这一步落下时,满是箭枝碎裂的声音。因为五竹是踏着面前的箭堆在行走,向着皇宫行走。

  禁军的士气在这一刻低落到了极致,甚至比一年前那惊天一响时更加低落。因为未知的恐惧虽然可怕,但绝对不如眼睁睁看着一个怪物更为可怕,他们不知道皇宫下面那个在箭雨中依然屹立的强者是谁,只是下意识里认为,对方一定不是人,只怕是什么妖怪!

  或者……神仙?

  以庆军严明的纪律,即便面对的是一位万民传颂地大宗师,或许他们都不会有丝毫停顿,而是会用接连暴雨般的箭袭,去杀死庆国的敌人。然而今天他们真的感到了恐惧,因为那位强者不仅仅昭示了无比强大的力量,更关键的是,他们被那位强者所展示出地漠然所震惊了。

  所以当五竹踏着密密麻麻,有若春日长草一般地残箭堆,快要走到宫门前的时候,第二波箭雨,依然没有落下。

  一脸苍白地宫典怔怔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瞎子,忽然觉得嘴里有些发苦,五大人已经靠皇城太近,即便再用箭枝侵袭,只怕效果还不如先前,难道陛下交给自己的使命,真的永远无法完成?

  庆帝此生,唯惧二物,一是那个黑黑的箱子,还有一个便是今日稳步行来的老五。皇帝陛下在太平别院血案后的二十余年里,不止一次想要将五竹从这个世界上清除掉,然而……最终他还是失败了。只是为了应对五竹的复仇,皇帝陛下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计划。

  范闲从神庙回来了,自然五竹也跟着回来了,庆帝从来没有奢望过老天爷能够给自己一个惊喜。他为五竹所做的准备其实并不多,因为人间能够制衡五竹的法子,本来就不多,更何况如今的庆国只有一个渐老疲惫伤余的陛下,那位叶流云大师早已飘然远去……

  在庆帝看来,唯一有可能清除五竹的方法,便是皇宫的这面城墙,无数禁军的阻拦,还有那漫天的大火。

  因为几年前在庆庙后面的荒场上,庆帝曾经亲眼看过那名神庙的使者,在大火中渐渐融成奇怪的物事,也曾经亲耳听过那些噼啪的响声----宫典。便是具体执行庆帝清除五竹计划地执行人,为此禁军在这些天里准备了火箭以及相应的设施。

  然而上天似乎在庆历十二年的这个秋天,真的遗弃了它在人间挑选的真命天子。当五竹因为莫名其妙而深沉的情绪来到皇宫之外时,天空忽然降下了京都深秋百年难得一见的暴雨。

  泼天般的豪雨,沉重地打击了宫典的准备,似乎也是想以此清洗南庆朝廷的过往,替一位强大地君王送葬。

  宫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越来越近的五竹,停止了放箭的命领,用沙哑的声音冷声喝道:“准备火油!”

  如果想将皇城下的五竹笼罩在火海之中。四年前京都叛乱时,范闲经由监察院所设的火药空爆毒计,毫无疑问最为强悍。然而早在四年前,范闲便已经将监察院库存的大批火药都藏在了小楼之下,最关键的还是……这漫天的雨,这该死的雨,所以宫典只可能寄希望于火油,能够杀死皇城下地五大人。

  火油泼了下去,却根本无法泼到五竹的身上,五竹行走的看似缓慢稳定。然而却像是一个在悬崖上飞腾的羚羊,走到了宫门之前。雨势渐小,皇城上地禁军终于点燃了十数根火箭,全部射了下去。火苗一触皇城下与水混在一处的火油,顿时猛烈地燃烧了起来,火苗就像是从地上升起的暴雨,火雨,猛地探出了巨大的火苗。要将五竹那孤单的身影吞没!

  便在这一刻,五竹飞了起来,更准确地说,他是走了起来,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类地想像,他手中的铁钎准备地刺中了皇宫约两丈高处一个缝隙,身体如被弓弦弹出的箭一般,迅疾加速,化作了一道冷漠的影子。在平滑峭直的皇城墙上,双脚不停交错,就这样向着城墙奔跑而去!

  谁也无法形容这幕景象,五竹在路上,在皇城的墙壁上,正对着落雨的天空奔跑!

  当五竹那双穿着布鞋的脚。稳稳地落在皇城头上时。宫典便知道大势已去,这个世间除了皇帝陛下之外。再也没有谁能够阻止五竹入宫。

  秋雨下广场的一角忽然传来一阵如雷般地马蹄声,骑兵的数量并不多,然而格外肃杀,枢密院正使,如今庆国军方第一人,叶重大帅,终于从枢密院赶了过来。

  叶重面色一片震惊与铁青,雨水让他花白的头发贴在微黑的脸庞上,看上去异常狼狈。他远远地看着城头上那个孤单的瞎子背影,从马上跳了下来,在雨水中向着皇城的方向狂奔,却险些摔了个踉跄,凄厉喝道:“五大人,莫要乱来!”

  “知道神庙已经荒破了……但朕想老五既然是庙里地人,神庙总有办法把他留在那里,谁知道他还真地能够重返人间,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个贼老天,今天要下这么大的一场雨?这是为什么呢?”

  “朕心怀天下,手控万里江山,不料今日却被一匹夫逼至驾前,谁能告诉朕,这是为什么呢?”

  “上天何其不公,若再给朕一些时日,不,若当日朕没有伤在那个箱子之下,朕又何惧老五来此?”

  “不过即便老五来了?那又如何?”

  不时得闻宫外急报,却依然一脸平静地皇帝陛下,唇角忽然泛起了一丝冷笑,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平稳地举起双手,让身旁的姚太监细心地检查了一遍身上的龙袍可有皱纹。

  龙袍有许多种,今日庆帝身着的龙袍极为贴身,想必对他稍后的出手,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只是……皇帝陛下眼角的皱纹为何显得那样的疲惫?那样的淡淡哀然?

  站在幽静而空旷的太极殿中,庆帝负手于后,沉默许久,他的头发被梳理的极为整齐,用一条淡黄色的丝带随意地系在脑后,显得格外潇洒。

  许久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眸里再也没有先前那一番自问时的淡淡自嘲之色。有的只是一片平静与强大地信心。

  皇帝陛下平静而冷漠的目光,顺着太极殿敞开的大门,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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